“……天曜历七一九年十月十一,济阴郡定陶县捕鱼儿庄,出战一百四十一人,斩八十八首。”
当最后一条记录也被念出来以后,沐追云等人都是发现,在场的所有战兵团成员的身体已经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了。而他们翻滚的内心,却要远比他们身体表现出来的还要激动得多。
就如李岩所说的一样,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了解这些真相,所以他们知道这一匹绢布内所记载的内容都是真实的。至少,他们之中的所有人,都参加过一次或者多次这样的行动,而这些行动有一部分也被记载在了这一匹绢布之中。只不过,让他们决然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所参与的也只是部分的“真相”而已。若是仅仅如此,那么经历过战兵团严酷训练、已然变得心硬如铁的这些人,听了也不会有多大的感触。毕竟,别的人就算死再多,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然而,完整的真相才是这世间最大的残酷。对此刻还在场间的这些战兵团成员来说,在方才兰芷凝所念出来的这十数条记录之中,有一部分是他们亲身参与的,还有一部分是他们所不知晓的。然而,恰恰是这一部分他们不知晓的记录之中,却记录着一些他们极为熟悉的地名。而这些地名在这一刻被提出来,瞬间就冻结了他们的灵魂——
“天曜历六九五年八月初六,司州巩县小明庄,斩三十三首……”一个年约三旬的战兵团男子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第一条记录,心中忽而生出一阵惊恐。他自然清楚地记得,就是在那一天,就是在那一个地方,那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覆灭了他的整个家族,也让他自己成为了孤儿。后来,他被过路的祝家人救走,而后顺势加入了这一处基地,多年之后又顺理成章地加入了紫罗兰战兵团。他一直不知道当初是哪一方势力的袭击让他变成了孤儿,可如今看来,居然是……
“弘农郡卢家屯,弘农郡卢家屯,呵呵,弘农郡卢家屯!”一个凄厉的声音在场间响了起来,就见另一个战兵团成员红着眼睛,发狂般问道,“谁,谁下的命令去那里杀人?谁又被命令着去那里杀人了?都他妈给我站出来,都有谁!”
也难怪他如此激动,他的一家老小,包括父母高堂、年幼的弟妹在内,都一直生活在那个地方。自己终年被祝家驱使着执行各种任务,已经有十多年无法回去看上一眼了。当时,祝家的人曾用着半是威胁、半是利诱的态度跟他说过,只要他尽力为祝家办事,就保证让他的家人过上好的生活,否则就指不定会出一些意外了。就为了这一个原因,这些年来他随着战兵团出生入死,从无怨言,可想不到家人却早就已经被……
而且,是被同处一一个战兵团的其他人给杀掉的!
他红着眼睛发疯一般在人群中扫视着的时候,就有另外两个战兵团成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那一个地点,他们也记得,只不过是作为某一次任务的目标。所以这一刻他们知道,原以为只是一次普通任务的行动,却原来沾上了自己战友的亲人的血。可他们也没时间来为此事懊悔了,因为他们自己的亲人所生活的地方,也出现在了方才的那一长串记录之中。
“将战兵团的队员分割打散,彼此间不能交流任何每一次任务的情况,又派遣他们去袭杀其他人的亲眷好友——这么一番恶心的事做下来,居然将所有人蒙在了鼓里!这真是好手段、好手段啊!”李岩仰天惨笑一声,可他话语里的内容,却瞬间让段茵和夏远峰他们惊呆了。他们这才知道,这一匹小小的绢布之中,到底记载了何等残忍而又血腥的事实。这一番真相公布之后,战兵团的每一个人就都成为了历次行动的受害者,同时也一次次成为了残害战友的凶手——
他们每一个人,对彼此的亲人来说,全都是凶手!
这一边,祝彬停止了与夏远峰的打斗,目光闪烁着开始思考撤退的事情。他没想到李岩居然会不知不觉中查证这么多事情,让得原本不应曝光的这一些事实成为了即将爆发的导火索。他知道狡辩什么的已经没有用了,哪怕不需要对质,这一些记录的真假在身边这十数个战兵团成员心里也可以说是清清楚楚。所以,当看到那十几双发赤的眼瞳最终集中到自己与祝辉煌身上时,祝彬几乎便要拔腿便逃。只是这一刻,他还有机会逃走吗?
“你们……你们祝家的人,一个个简直禽兽不如!”兰芷凝很少有如此气愤的时候,可了解到手上这一匹绢布之上所隐藏着的真相之后,她却是气得身子都发起抖来。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会存在着如此罪恶的事情——居然会有人利用为之效忠的属下对彼此的亲族自相残杀,将他们玩弄到此等地步!因此,她的左手紧紧地拽住了这一匹绢布,右手震荡之下“无尽之剑”聚起一道炽烈的白光,同时也聚集起了她难以遏制的愤怒。这一刻,她清晰地知道了这世上存在着那种只有以死亡来斩断的罪恶之源!
“这位姑娘,请先不要出手,拜托了。”正当兰芷凝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祝家的这些个败类尽数斩杀的时候,李岩虚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兰芷凝强忍着出手的冲动,偏过头看去,却只见到李岩那一双逐渐化为死灰色的眼眸:“就让我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