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曜历709年,西秦益州境内一处名为鹰嘴涧之地——
连绵的乌云低垂于天空,抬眼望去,似乎伸手便可触摸到这无边的黑暗。读零零小说间或闪耀云中的紫芒伴随着压抑的闷雷声,呼应着人们心底的沉闷。入目所见,一片断壁残垣,四处噼啪燃烧的断木、散落的兵刃、伤者的呻吟无不显示着这里正发生着一场大战,而纷乱的脚步和远方隐隐传来的喊杀声昭示着这一场残酷的战斗还远未结束。
“吁!——”一匹通体墨黑的健马在骑士的呼喝下停下了脚步,即使不去看它壮硕的体型,那转瞬即至的速度、由动转静的优美身姿足以证明这匹黑马的不同凡响。更不凡的则是马上的骑士,只见这人生着一双铜铃大眼,刀削斧斫般的面庞、粗硬的线条勾勒出一张满是阳刚之气的脸。他那满腮的虬髯与那肆意向后披散的头发更是为他再添一股狂放之气,直如一头威猛的雄狮。这大汉纵身一跃到了马下,自马上取下一对短柄混元锤。这对锤子一看便有相当分量,但只看大汉裸露在外的手臂只微微拱起的肌肉来看,显是犹有余力。他将一只锤子搭在肩上,另一只提在手中,大踏步向前走去。不多时已至大门处,抬头一看,正上方一块牌匾此时正噼噼啪啪地燃烧着,歪斜的匾身此时已烧了小半,乌黑的表面上只勉强辨认出上面有着“武”、“教”两个字。大汉不屑地撇了撇嘴,扯着嗓子自言自语道:“老子紧赶慢赶,纵马狂奔了三天三夜,难道还是来晚了?”说完有意无意地向旁边睨了一眼。
“那倒没有,虽然大局已定,但漏网之鱼还是有不少,就算是为首的那人亦是尚未寻到踪迹。四寨主若运气好些,说不定就能拔得头筹,一锤打爆了他的脑袋。”
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男子双手交叉于身前,背倚在旁边一根柱子上,双眸似闭非毕,倒像在闭目养神。不过值此大战关头,自是没有闭目养神的道理,这男子如此举动,不免让人奇怪。其实大汉早发现了这男子,方才的自言自语其实也是说给他听的,不想这男子一照面就认出来他的身份,倒是不容小觑。
“哦,你竟认得我是谁?恕雷某人眼拙,兄弟你又是哪个?”
“北地之上,‘擂鼓动山川’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虽身处东方偏远之地,亦不敢不闻雷寨主大名啊。”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放开了双手,缓步朝这边走来。走得近了,才发现这男子年龄不大,约摸三十几许,着一身玄青长袍,眼神温润,气度优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大家风范。待走到近处,男子拱手为礼:“倒是在下唐突了,鄙人姓沈,名天南,数日前闻得讨逆檄令,武林同道携手共伐无道。鄙人不自量力,也来略尽心力。”
雷拓闻言,浓眉一挑:“东府沈天南?竟是碧落仙府下代掌门人亲自前来吗?那倒是老雷我失敬了。”说着两手倒提着混元锤,向着沈天南拱手还了一礼。
“不敢不敢。”
“只不过,我七星连寨距此间远较天方岛为近,如今得到消息竟还不及沈兄弟你,寨子里那帮兔崽子难不成又在偷懒了?打完了让老子来这边吃灰吗?沈兄弟,当真让你见笑了,东府远在海外,于消息情报一道竟有如此手段,我老雷好生佩服!”
沈天南苦笑一声:“雷寨主说笑了,在贵寨三寨主面前,又有谁敢提情报二字。再说此间事出突然,若依寻常途径,得到消息之后再行动作,我又哪赶得上这场大战。兄弟我来中原其实另有要事,不过适逢其会,故而抛下手上一切来凑个热闹罢了。”
“原来如此,那倒省得我去找老三算账了。”雷拓说完,忽而想起一事:“嗨,光顾着说话了,听沈兄弟你说战事还未结束,趁着这当口儿我得赶快去杀上一场,不然日后江湖上传出来‘众武林同道携手剿灭邪教,独七星连寨袖手旁观’这样的话来,老雷可丢不起这个人。对了,沈兄弟你既已早便来了,为何现在却在外面?”
沈天南闻言,深呼了一口气,血色的场景再度在脑中回旋:肆虐而疯狂的大笑、行尸走肉般的人体、在绝望中寻求死亡的人影、那些虽然幼小却永远不能醒过来的生命……他的眼中露出一丝伤感之色:“为何在外面吗?呵,身为江湖,打打杀杀的也见得多了,但是如他们这般、如他们这般……”连说了几句“如他们这般”,却终于没有说下去,反而身体因为愤怒而隐隐发抖。再度吸了一口气,沈天南强自平静下情绪,自嘲一笑:“不说了,现在恐怕还不是叹气的时候,雷寨主这便与我一道进去吧,想来此间还有用得到你我的地方。”
仿佛也感觉到气氛的严肃,雷拓紧了紧手中的重锤:“那便有劳沈兄带路。沈兄弟,这次围剿,伤亡情况如何?”
“说是围剿,因为事出突然,对那边又向来不知底细,我方初时的力量其实并不比敌方强大多少。原本的计划,是想着先奋力缠斗牵制住对方,死守住几个出口,再靠着陆续赶来的援军层层推进完成剿杀。如此这般虽然稳妥,却也有夜长梦多之嫌。但引导这次行动的那人,确是名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