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母女密语商议之时,凤姐夫妻亦并肩靠在云锦枕上,前一时分派在梨香院帮村的郭婆子将王氏哭诉一事原原本本回给凤姐夫妻知道,贾琏贾琏一面搂着凤姐,一面怒骂道:“真真小人,贪心尤为不足,这般田地竟不知道悔改。du00.com”
凤姐明目闪现,嗤笑道:“老祖宗顾念阖府门面,才容她一席安身地,倒仍是贼心不改。可见人的心但凡叫银子权势迷了眼,再不能幡然的。”她一面捻了捻被角,倚在贾琏身上,顺长的发丝倾泻而下,勾了勾嘴角儿,嗤笑道:“说起来,薛家妹妹年岁不大,心思竟比世人都大些。你听听她的话儿。”她顿了顿,拿手抚了抚头发,语调略重,揶揄道:“二爷,你瞧瞧她说的话儿,如今不过暂且委屈几日罢了,若姨母立起来,卷土重来只待时日罢了。听着是劝慰二太太,实则是替二太太出主意呢。这么点子岁数,竟比我们这些当家理事的还老道些,不可小觑了。”
贾琏听着凤姐的话端,便思及当日凤姐生大姐儿难产,在鬼门关遇着老公爷,老公爷嘱咐训诫的话,当中便有有一句:外戚入府留心眼。这些年迎来送往的亲戚倒不少,入府居住的只有林妹妹和如今的薛家。说到黛玉这妹子,贾琏一家真真是打心眼儿里欢喜,况当日老公爷特特嘱咐了好生照看黛玉,这些年贾琏又交好林如海,时时得林姑父的教导帮村,老公爷所知必然不是林家,如今看来,除了薛家再没别人。
贾琏思忖半日,凤姐拿手在他眼前晃悠,竟不曾察觉,只听凤姐嗔道:"二爷,这会子可是想着外头的老相好儿?"
贾琏闻言才回过神儿,见自家娘子明目俏盼,嘴角含春,不禁看呆了,捏起凤姐的纤纤素手,在嘴上亲了一口,腆着脸儿笑道:“凭谁也不及娘子。这些年,我的心思全在娘子身上,哪里来的外头相好?倒是你,凭空无事拿我当贼防着,这怨气倒向谁说去。”
凤姐见他十足的受气媳妇模样,倒笑了,嗔道:“少来嬉皮景儿,谁知你外头置没置外宅?包没包粉头?便是外头没有,家里头的媳妇丫头可有没有呢?瞧你才的模样,不知想哪个呢,竟这般入迷。”凤姐倒也不是真的吃醋,不过小意儿说笑罢了,实则心中明白,如今贾琏真真熄了心思。
贾琏倒也不恼,将凤姐搂的更紧些,一只手只管在她面颊上抚着,调笑道:“怪倒人人都说,十个会说的男人都不及你。我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哪里来的媳妇丫头?你心里实实明白,嘴上总是不肯放松。我不过在想,当日你生大姐儿难产,在鬼门关遇着了老公爷,老公爷交代的八句话,便有一句外戚入府留心眼。这些年步步走下来,别人不知,我心中最明白不过,老公的话句句金字真言,这一句只怕是指薛家也未可知。”
凤姐听他之言,心中暗笑,腹诽道:不是你爷爷的金字真言,是你娘子我的警言。外戚入府留心眼,可是专为薛家而定,你这二世祖也算有点子悟性。
只见凤姐虚眯着眼,只管懒懒倚在贾琏身上,淡淡开口言道:“还是二爷有见地,我再想不到这许多。听二爷这一番言说,倒也有几分笃定。细想这些年,除本家亲戚和世交外,论起外戚不过几家姻亲罢了。如今往来丛密的不过老太太的娘家、我娘家和你亲外祖家,余者不过逢年过节或互通庆吊,况这几家俱在都中有宅有院,且论不得上门进堂。”
凤姐略抿了抿嘴角儿,冷哼道:“才进门登堂便帮村二太太出主意,往后还不知怎么样闹腾呢?薛家皇商豪富,家大业大的,我只不信几个匠人小厮还没有?早早儿修缮旧宅的能为都没有不成?便是真真匆忙进都,买座宅子暂住也花不了几个钱,偏巴巴的拖家带口住在亲戚家不成?”
贾琏抚着凤姐鬓角边的一溜发端,沉思道:“咱们家一年三亲六故的不少,细抡起外戚来,也不过几家要紧的。先说老太太娘家,虽不及从前,到底一门两位侯爷,又不上门求咱们,很不用留心。再有你娘家,如今你叔叔又放了外官,虽不及咱们老爷的太子少保荣耀,到底官权实握,再求不到咱们头上,你叔叔婶婶又疼惜你,也不肯十分为难咱们。再有便是咱们太太娘家的两位舅爷,大舅爷住的远些,除书信往来说穷诉苦外,倒也无甚,不过时节里年下时多送些礼罢了。便是二舅爷在都中,说句不敬的话,他上门不过为些花销银子,几两银子也就打发了。”
凤姐听他说起王家的话,嘴角略略一翘,似讽非讽,只是贾琏之言倒也不错,王子腾兄弟在王夫人禁足之事上,虽屡屡遣夫人给凤姐传话,倒也不肯太过为难凤姐,便是帮村王氏也不过为着王家颜面,并不是真的帮村王氏,难为凤姐的意思。
说起邢夫人的两位兄弟,凤姐民抿嘴笑道:“说起二舅爷,太太如今十回倒有九回闭门不见,使我拿些碎银子打发了事。这倒也怪不得太太,真真是舅爷不争气,全不顾太太的颜面,只管上门伸手,在外头一味的吃酒赌钱,以至眠花宿柳无所不为,若他肯有一番作为,太太如何不帮村的?依我说。太太的娘家不过几两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