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金陵薛府举家忙碌,都中荣府喜乐和睦,春绯漫漫柳叶飘飞,阖府女眷晨妆晓颜,花团锦簇。Du00.coM这日正是阖府女眷往凤姐庄子别院赏樱花的日子。
凤姐晨妆罢,亲折了西府海棠花,命小红端着八重碧水玉盘奉给贾母,贾母正由邢夫人伺候梳头,见凤姐送花来,择了一回丢开手去,笑道:“解语花青嫩,我这把年纪很不用这般娇艳的花儿朵儿,你们正当好韶光,很该好生装扮,留着自己簪罢。”
凤姐一面替邢夫人递梳篦,一面笑道:“听闻,西府海棠又名解语花,素有“花中神仙”、“花贵妃”之称,又有“玉棠富贵”的意思。依我说,凭它怎么富贵神仙,都不及老祖宗一星半点的福分。”此话说的贾母欢喜,拿着一支绕丝满堂富贵碧玉簪,笑道:“瞧瞧凤丫头这张嘴儿,越发的信口叨叨。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还有什么福分哟,左不过消闲夕阳罢了。”她将簪子递给邢夫人插上,左右看了一回,说道:“凤丫头,你前日说欢喜西洋珠镯子,你太太那对儿给了三丫头,正巧我这里新得一对儿缠丝刺玫花嵌西洋珠镯子给你罢。”
凤姐忙谢赏儿,众人正欢喜说话儿,便有王夫人丫头柳枝来请示,言说二太太昨夜偶感风寒,今日不能陪侍老太太赏花儿。贾母知王氏解禁搬出碧檀轩后,见人事变迁不遂她意,元春宫中亦不很得意,满心的不自在,故此不肯出门凑趣。贾母心中虽有几分不满,面上倒也清淡,只嘱咐丫头好生伺候,再无他言。
不过一时半刻,姑娘们晨妆停当齐齐来请安,一扫贾母心中薄郁。只见三春并黛玉、湘云皆娉婷娇嫩,身着各色锦缎新鲜颜色,衬得人比花娇,一团锦簇花绕。更有黛玉娉婷清涟,头绾坠马髻,佩着南珠清水芙蓉正钗,簪细米珠长步摇,一路六枚粉玺身莲叶田田缀脚,身着藕荷缠花莲枝绮罗袄,下着樱草颜一支莲襕裙,衬得她越发灵秀飘逸。贾母思及当日黛玉六七岁进京,教养这些年,如今这般灵巧可人,揽在怀中,笑道:“玉儿长大许多。”又亲在凤姐送来的花中择了一朵解语花替她簪上。
一时又有那府里尤氏婆媳来请安,众人随着贾母吃过早饭,收拾一回便出门赏花儿。贾琏领着小厮早早候着,凤姐在二门口预备下车马轿子,因外出赏花儿,贾母吩咐不许张扬,故此她乘四人锦轿,邢夫人乘二人轿,余下凤姐、李纨、尤氏、秦可卿每人一辆华盖翠珠车,黛玉、湘云一处乘朱云八宝车,三春坐一辆华盖车,再有丫亲随丫头嬷嬷乌压压挤满了几辆车。
贾琏、宝玉、贾环骑马领着小厮前后护卫着,一众人逶迤行至贾琏夫妻外郊小庄子。凤姐前几日便打发人拾掇妥当,庄子里管事娘子、丫头们俱候在门口,见一行车马轿子行来,俱凝神敛气相迎。凤姐李纨等先下车,往前头伺候贾母、邢夫人下轿,尤氏婆媳便往后头照看姑娘们下车。
贾母下轿子,由凤姐鸳鸯搀着往里头,笑道:“这倒是个静雅地儿。”又转过头,嘱咐道:“叫姑娘们到我跟前来。”尤氏婆媳照看着姑娘往贾母跟前,一行女眷徐徐缓步,后头贾琏领着宝玉兄弟随行。外头贾琏命林之孝领着小厮守在门口儿,并特特嘱咐十几个小厮左右巡视查看。
当日贾琏买下这小庄子时,有一小小巧巧的别院名为:樱冽庭,虽破败许久,倒还瞧的出原貌清雅巧致,故着林之孝聘巧匠修葺一番。只见这别院甚清典,巧巧约莫二三十间屋,一色风雅慕慕的布置陈设,颇有隐世之风。二进院正屋,早已摆了茶果点心,贾母等坐下略做歇息。
香茗郁郁,樱花入馔,贾母赞许笑道:“到底是凤丫头巧,果真是个赏花儿的好地儿。今日咱们也不必拘着礼儿,只管赏花儿乐一日是正经。”如斯景致,别人尤其,几位姑娘最是欢喜,她们深闺久居,便有出府也不过世交家赴宴或赴各府姑娘们的诗社,到底横竖拘在高门宅邸里,远不如这里清雅中野趣浓浓,更有一番景致。
黛玉品清冽含翠,灵眸巧笑,说道:“在这里起一社,最是对景不过。我倒想起灵珑姐姐最爱樱花,她素日常说,樱落飘下最是别上心头。”姑娘们这些年同北静王府三位姑娘交好,见黛玉说起水灵珑,忙凑在一处说话儿。
贾母听了一回,笑道:“既如此,下回便许你们在这里起一回诗社,请素日交好的各府姑娘们来赏花儿。说起清乐郡主,只怕过不得许久便该指婚了。”北静王府三位姑娘俱为庶出,因自幼养在太妃膝下,得宠爱如嫡出,故此太妃在水溶荣封亲王之际请恩旨,为三个女儿请封号。皇上看重北静王府,自然无不恩准的,将三位姑娘破例封为郡主,水灵珑赐号清乐。皇室宗亲的公主郡主,过了十三四便是适婚之龄,水灵珑已届十四,到了指婚的年岁,故此贾母有此一说。
说起指婚之事,邢夫人倒有所耳闻,笑道:“说起来,北静王府真真圣恩殊荣,王爷舞勺之年赦封北静亲王,三位姑娘皆赐号封郡主,似这般恩荣,本朝还前所未有呢。前回安国公大寿,我去拜寿时见着北静太妃,倒很露些口风呢,说是得了恩典,三位郡主皆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