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甚大碍,使她二人坐下说话。
德嫔归位,略品香茗,轻声道:“既如此,说给妹妹听听也无妨。先前长秋宫东西夹道两旁皆有冷宫,因素来无人居住,荒废不堪。如今西边冷宫只住着当年宠冠后宫又褫夺封号的宁妃。惠敬皇后薨逝,便是她最得恩宠,一时风光无限呐。论起来真真是貌美无暇,瑰姿艳逸,又能歌善舞。只是她品性骄纵,无子嗣便晋封妃位,尤人心不足欲壑难填,妄图入主中宫。她使计谋迷惑圣上,最终东窗事发,落得冷宫度残生。”说罢,再不多言。
此时,萧皇贵妃从枕边拿了个密织流霞锦荷包,从里边取出一颗丸药,笑道:“听闻冷宫度日如年,贾选侍可想尝尝那暗无天日的光景?”
贾元春大骇,心头突突直跳,双脚颤抖,唬的竟站不起身子,勉强支撑着没昏厥倒下。原来萧皇贵妃手中丸药便是她独占专宠的利器。德嫔只管端着茶盅子,轻蔑道:“你是自个儿跪下,还是本宫帮你一把?”
贾元春已起不得身子,更遑论跪下,只坐着想法子辨析。人逼至无路悬崖,为求生多挣扎不堪的,她计较半响倒定思凝神了,忙道:“娘娘何出此言?嫔妾可是德行有亏?”垂死挣扎也难保闯出条生路。
萧皇贵妃暗笑,只这点子出息倒敢烂了心肠出此下策,想必是狗急跳墙罢了,遂冷哼道:“我原不知这丸药的功效,倒抱琴姑娘说的明晰,真真想不着你还有此手腕。若不是前几日病了,本宫也难知蛇床子、吴茱萸、香附子、肉苁蓉等入药蜜丸,熏以五味子入香料,竟有邀宠之功效,真是本宫孤陋寡闻了。”
闻听抱琴之名,元春只不肯信,这深宫之中人人皆可作祟害他,唯抱琴断不会如此。她腿脚发软,目光呆滞,只摇头喃喃道:“骗我,你们骗我。”
萧皇贵妃嗤笑,起身汲鞋,上前行至元春跟前,说道:“若非抱琴,本宫和德嫔怎知你妙算?当日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了荣华飞升万事皆抛开,更不顾多年情分,投奔李贵妃而去。既如此,抱琴为顾她身家性命弃你而去,有何不可?你细想想,本宫说的可在理?”此言四两拨千斤,掐断了元春最后一丝侥幸。她入宫几年,自然知晓宫中难保忠诚,悖主弃恩不过闲事罢了。
元春一反呆滞之情,目露凶光,一面愤恨道:“这贱人,没良心的混帐忘八蹄子”一面指着萧皇贵妃骂道:“你们一条藤儿害我,阻挡我晋封前路,天杀的下作娼妇。”粗话俚语在宫中偶有一句半句,只是贾元春撒泼说出这些没王法天道的话儿,德嫔忙上前要捂她的嘴儿,愤恨道:“你不知道天高地厚,犯下这等死罪,倒有脸面骂人撒野。皇贵妃娘娘协理六宫,有权训诫处置后宫诸事,如今你死罪难逃。”这原是实言,萧皇贵妃虽说协理,实则中宫大权在握,训诫开罚选侍不在话下,且贾元春以迷药诱圣驾,秽乱宫闱证据确凿,难逃死罪。不过一时半刻,贾元春倒平缓下来,只呆坐不语。
萧皇贵妃摇头叹道:“德嫔,咱们悄不声儿想平息了销,有人不领这份儿情,不如大家嚷起来的好,本宫也少担些心思。”遂作势唤人进来。贾元春到底还余几分眼色,听闻萧皇贵妃还给了退步抽身的法子,忙跪下叩泣:“皇贵妃娘娘饶命。都是一时油脂蒙了心,犯下如此大罪,还请娘娘周全。”萧皇贵妃本不愿周全,只碍于贾府长房人等,不好将她立时发作,若贾元春狐媚惑主,秽乱宫闱之事揭出去,她虽死不足惜,到底牵扯她母家一族,如今荣国府长房是她一派人脉,且不好伤及无辜。
德嫔素来与世无争,见她服雌,倒出了当日半途截恩宠之气,便再不多言,只凭皇贵妃处置。萧皇贵妃思忖半日,方道:“你原在我宫中任女官,倒也算有几分才情,如何竟糊涂至此?你这般使邪道专宠,能得几时好?宠冠六宫既是荣耀,也是步履薄冰之时,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嫉恨,这点子小丸药能瞒得过几时去?本宫念在当日情分,暂且饶过你一遭,望你好自为之。你将此事写下供述状子,签下名讳捺下手印,来如若故态复萌,本宫也有个见证。”到底深宫多年的女子,且手指间一松饶她不死,却捏下证据以绝后患,真真不下五脏以绝咽喉。
元春无法,行至穷途末路,只得照萧皇贵妃之言,写下供述状子,亲手断送了雄心青云志。这一日她浑浑噩噩回到凌燕馆,正欲寻抱琴对质,谁知小太监来回,抱琴已被萧皇贵妃调往别处,新换了宫女均儿伺候。她知,抱琴是得了皇贵妃娘娘好处,如今自然不肯回此地,这新来替代的均儿必是监视她举措的,往后只怕再难脱身。
可她致死不明,迷药一事乃凤姐算定她手段,给萧皇贵妃与德嫔出谋划策,邀她入主凝翠阁,借此布下天网恢恢,查了个透彻明白,更借由抱琴,计降她认罪。可怜抱琴因受尽刑法不肯松口招供,已被黄喜悄悄杖毙,以为了结此孽。
至此,贾元春再没了迷药惑主,圣上待她原没甚情分,前半月不过被迷药所惑,又来了两回顿觉无趣,再不看顾她。她一日骤然失宠,受尽了满宫嫔妃的闲言嘲讽,又挨了李贵妃数次责难,只得半夜落泪到天明,深宫寂寥度日。
贾元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