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领着众人往前堂而去,那里已摆设香案,不一刻便有门吏进来传说外廷王公公传旨。贾母忙领众人焚香跪拜迎接。只见王公公领着外廷太监数人,南面而立,展开五彩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一等神威将军贾赦,幼承庭训袭成荣国公之衷耀,勤国济民,世之大义,侍上勤谨,躬沭不渝,潜德宜表。兹特敕尔太子少保,固享双俸,嘉尔冠荣,永锡天宠。钦此”
贾赦忙叩头谢恩:“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一并叩头谢恩不不提。王公公将圣旨双手捧给贾赦,贾赦跪接圣旨。
王公公差事已毕,忙拱手道:“给贾大人道喜了。这太子少保乃圣上近臣方得此殊荣,可喜可贺。”
贾府一众人起身,贾赦忙回礼道:“有劳公公了”林之孝捧出一盘尺头并五百两银票,贾赦笑道:“有劳公公来一趟,这点子心意还请笑纳。”王公公乃外外廷首领太监,笑道:“如此叨扰贾大人了,改日少不得请我喝一杯。”一个小太监上前接过谢礼。
一时请去内堂奉茶,王公公遂笑道:“不叨扰贾大人,杂家还要复旨回差,改日一定登门讨杯酒喝。”贾赦忙命贾珍,贾琏送出门去。
这里贾母笑道:“一会子请珍儿开祠堂,将这圣旨供奉给祖宗,都是祖宗福佑,老天庇护啊。这太子少保历来加封给天子近臣,功勋之人,竟是天大的荣耀。”待贾珍归来,忙着开祠堂,设香案禀告列祖列宗,又将圣旨供奉祠堂内。一时事毕,已将掌灯,方才散了各自回屋。
此时大房人等忙着敲打那日胧月庵随从,不许将救人之事宣之于口。好在那日所随之人皆为大房心腹,敲打一番又各人赏些东西倒也无碍,毕竟涉及宫闱事,谁也不敢多口。
贾琏夫妻忙至亥时初刻放下地,吃了些点心便洗漱共赴锦床。贾琏搂着凤姐道:“这也是奇遇,该着咱们一房翻身了。”凤姐觑了一眼道:“二爷,路漫漫兮。”遂将胧月庵净慈师太之言,一一述与贾琏。
贾琏思忖一会子道:“我瞧那师太面若慈莲,必不同于一般人。咱们往后可得从善良心,万不可行那阴狠毒辣之事,那日不过一时心善,竟得了这等缘法,可见人说,善有善报是有的。往后你待林妹妹也上心些,她孤身一人在此也可怜见的。”
凤姐凤目轻扫:“你又小瞧人不是。便你不说,我也拿她亲妹子一般,哪回有好东西给你妹子,少了她的?”
贾琏见凤姐娇俏,不由心绪大动,搂着凤姐附耳道:“娘子,如今咱们一房人同心,老爷又得了荣耀,我只缺一样。”凤姐明目巧婉道:“哼,不过是为你那爵位罢了,咱们只听老公爷的,爵位还少得了?”
贾琏忙笑道:“娘子小瞧人,爵位倒不要紧,横竖祖宗有规矩。如今最紧要的是儿子,娘子好歹赏我吧。”凤姐一听,嗔道:“你个没正经的。”贾琏也不搭话,只手口并用将个凤姐按在身下,囫囵剥粽子般脱下寝衣,一时帐内春光无限,鸳鸯成双。
是夜,贾母跪在老公爷灵位前祝告,贾赦老夫妻并头闲谈,贾琏小夫妻交颈鸳鸯之时,二房当家太太王氏正难熬无眠夜。贾政去了赵姨娘院里,他虽敬王氏,却不甚宠爱,初一十五不过例行公事方宿在正房,余则轮流宿在赵、周二位姨娘处,偶也在外书房过夜。王氏听闻贾政往赵姨娘房中,一恨未平又添一刺。
她恨王熙凤竟倒戈大房,她恨填房破落户,风光得意坏她好事。她恨不学无术贾琏活着,她天资聪慧的贾珠竟命赴黄泉,都是那寡命克夫的丧门星,狐媚妖娆给熬坏了身子。她恨老不死抢夺她心肝儿宝玉,活着给人挡道。她恨昏聩庸碌,好色无度的老东西,竟光耀门庭。
她脸上皱纹纠在一处,眼睛血红,双手握着拳,指甲死死掐进肉里。佛说有三毒,贪嗔痴,为众生所烦恼根源,贪欲过盛,便欲壑难填,不知足够。往日她当家风平水静,大房在她压制之下难以起复,倒也装出个贤良面孔,扮出个佛珠不离手,善恶不离口的慈悲模样。如今大房渐有崛起之态,诸事不顺,四面夹击之下,阴鸷狠毒心便占了上风。人一旦贪念盛从,便会迷失本性,癫狂不已。
王氏愤恨中生毒计,阴沉暗笑,衬这微颤微光甚为恐怖。
翌日,贾府吩咐凤姐道:“凤丫头,咱们家好些年不曾进封加官了,这一回倒要热闹一番,给你公公办个烧尾宴。”所谓“烧尾宴”,是指士人新官上任或官员升迁,招待前来恭贺的亲朋同僚的酒席,取其神龙烧尾,直上青云之欹意。最早时烧尾宴请圣上以谢皇恩,如今并无此俗。烧尾宴以菜肴丰富而闻名,自唐以来皆用58道菜肴点心招待亲朋同僚,可谓奢靡。
风姐笑道:“老祖宗,择个日子罢。烧尾宴这等大事,我还未经过,好歹也学着办。”论理,贾府不该大肆张扬,只如今惯例如此,上至一品下至九品无不循此俗。每年世交大族里,烧尾宴不知凡几,想必圣上很不会在意罢。
凤姐遂领命办贾赦加封太子少保之烧尾宴。凤姐到底未经此事,多有不明白的请示贾母。贾母倒拟了菜肴单子,俱有风雅吉祥之意:单笼金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