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浅曦,不同于前两名已经如丧考批的试镜者,她的沉稳几乎是不属于秦刚。几步走到中间,朗声讲述她选择表演的戏份,李夫人被其兄李延年引荐给皇上,伴着兄长的鼓乐声轻歌曼舞的一段。
若不是碍于人前,杨梅只怕立刻就要大笑出声,戏中的这一幕的重头戏根本就不在李夫人身上,而在初与卫青成婚的平阳公主身上,编剧对李氏的描述也是草草带过,只说汉武帝在宴席上看中了她接进宫里。何况这是对演技的试镜,又不是看你考你歌唱得如何舞跳得如何。
白瞎了公司给她练了那么久的演技课程,烂泥扶不上墙,杨梅在心里对这个与自己有夺戏之恨的女人下了评语。
秦导没说什么只示意郭嘉殷回去坐着,又让浅曦面向他和杨梅表演,就跟李氏对着皇上同皇后一般。
一般的人见到秦刚这副样子会觉得冷漠,未演就先生了怯意。浅曦还是蒋晓云的时候就跟他合作过,知道这人不过是执着于戏的质量,只要你能演好了角色,就再没有比秦刚更好说话的人了。
浅曦退回之前的位置,垂着头亦步亦趋地往右边的台子走,待到临近时停下,又顿了几秒才道:“民女李氏,参加皇上、皇后娘娘。”
郭嘉殷道了平身,浅曦又等了一阵才缓缓站起,头依然低垂。
众人这才明白,李氏是跟着哥哥一道进宫,按汉时的规矩,就该是兄长先行先语,万事落后一步才对。想到此节,不禁对这个原本以为是仗着家世硬插进剧组的大小姐有几分刮目相看。
接下来该是李延年跟皇上举荐其妹,汉武帝不置可否,先叫李氏歌舞为宴席助兴。
浅曦应喏,这才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却是没有半分的娇羞拘谨,望着天子的目光大胆而又热切。
因为剧本中那句台词,其余三人大约都觉得李氏长得该像陈皇后,浅曦却不然,武帝的那句话不过是听了伤感的音律油然而发。那首歌他只听陈阿娇唱过,只记得曲中凄凉哀怨,李氏是歌舞坊歌女出身,演惯了世间百态自然可以学得八九分的神似,那便就够了,足够武帝道出那句你与阿娇有几分相似的话。
可对于一个觊觎天子后宫的女人来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自己像一个废后的。满含期待的歌女该是什么样子呢?便是她现在的样子。
她的舞步简单,因为形体的曼妙倒也有几分引人;口中哼唱的歌曲只有欢快的曲调,配合脚下的舞步显出少女青春的肆意,与端坐皇帝其右力持庄重的卫子夫全然不同;她的眼睛始终没有从郭嘉殷脸上移开,满含着所有少女都会有的对君王的仰慕,又有歌女特有的热烈与邀请。
先前的守礼里有对皇宫未知的恐惧和即将得见皇上的紧张,但等真的见到了,压抑在心中的期盼就冲破了礼节的束缚,跳跃着奔腾开去。
无论李氏是不是长相与某一后妃肖似,她都必须是美丽的,甚至到能打动天子的地步。拥有这般容貌的少女应该是自信到炫目的,她是歌女,却又因为倾国的容貌使她与一般歌女不同。
如果李夫人只有美丽的空壳,那就让她将美散发到极致,感染每一个见过她的人。
舞毕,浅曦照着规矩像武帝行礼,头却是再不肯埋下,依旧那么直直地看着他。
郭嘉殷终于明白剧本中武帝为何会在跟李延年道出那句“延年之妹色丽殊绝”之前大笑数声,能得如此美妾相伴,该是每个帝王都梦寐以求的。
伴着导演叫停的声音,浅曦将笑容由明媚收敛为含蓄,向各位评审道谢后,退到一边跟之前的三位试镜者站到一处。
工作人员脸上惊艳的神色尚未收拢,下意识地照着之前规定的流程道:“请四位小姐出去,两小时后我们会通知试镜结果。”
“不用等了,”秦刚突然出声,指着浅曦道:“之前你不是想演卫子夫,怎么突然又愿意演李夫人了?”
裙带关系也称走后门,即是不能放在台面上来讲的,饶是浅曦定力够好,此时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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