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不喜欢这里。”
“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就搬到这里來住吧。我们一起看眉山的日出日落。一起看眉山的竹叶绿了又黄了。”
“我可以。我可以过这样的生活。只要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跟你一起过的。”
“嗯。以后和你在一起过平淡的生活。生相随。死相伴。”
那些话儿。还如同轻烟薄雾缠绕耳际。任她如何命令自己不要想。不去想。仍旧如昨地响在耳边。那是初來眉山时。钦涯对她的承诺。“一起看眉山的日出日落。一起看眉山的竹叶绿了又黄了。生相随。死相伴。”
來之前。她对自己说过。不要再想起从前。不要。然而。那些画面一幕一幕地出现。如同放了一部很长的电影。那些钦涯曾经说过的话。第一时间更新一句也不落下地重新再响起在耳边。叫她如何释怀。如何不再想。不再忆。山腰起了雾。正是初來时的样子。像轻纱一样环绕着整座山林。步行在那片竹林的时候。一叶一叶的飞舞着绿色的蝴蝶。带着她昨天的记忆一并飞來。
生相随。死相伴。
而如今。钦涯已经走了。她却安好地活着。吃好。穿好。富裕地活着。她说。不哭。一定不要哭。如果钦涯在上面看着。一定不忍心她哭泣。
于是。她眨了眨朦胧的眼睛。继续挽着纯儿大步向前。
钦涯的坟葬在竹林偏东的位置。于子期说。那里面朝山口太阳旭日升起的方向。代表新生。代表如获重生。
那会儿把钦涯葬下的时候。她曾想过要不要在这山上替他守孝一年。然而她还是毅然地下了山。开了茶吧。彻底告别过去。府里沒有钦涯的灵位。想看他一眼也得跑到这山上來。然而她说。不用看。不用想。心痛已经代表了所有的思念。
这一别。就是一年。沒有人來替钦涯扫过坟。坟顶上压着泥土。已经生长了许多的野草。野草下面还躺着腐烂掉的竹叶。给它添了肥。催了长。看它正茂盛成长。翠绿青葱。
荷衣远远地看着钦涯的坟。手从纯儿的手腕里抽了出來。肃穆地站着。然而。随意一场风吹來。就能把她吹走似的。她太单薄了。经不起这一年以后的相见。那种打击。跟刮风一样。一阵一阵地呼呼啦啦地在心里涌动。
荷衣轻轻接过纯儿手中的竹篮子。说道:“纯儿。把篮子给我。”只是那么七个字。抬起唇來的瞬间却觉得心里太痛。把她压得连张开唇的力气也一并沒有了。接过纯儿手中的篮子。她一步一步地走向钦涯的坟前。每一步。都如同当年踩在冥界的冥掌上。细细的钢针穿插透她的脚掌。冐出了一粒一粒细细的血珠。
终于。走到坟前。终于看清楚如今的钦涯。他曾经温暖的身子变成了冰冷的坟。她在心里问他。“钦涯。很冷吧。先给你倒一杯成年女儿红。暖暖身子。”她蹲下身子将酒杯平放在地面。倾壶倒出玉液琼浆般的女儿红酒。
“第一杯。衣儿敬你。”她举杯对着钦涯的坟前立的石碑敬酒。然后倾倒在地。洒下一行香浓的酒。酒味飘香。
“第二杯。还是衣儿敬你。”这杯酒。她一饮而尽。心里祈祷。钦涯不管你在哪里。都要好好的。
天边飘着淡淡的云朵。不浓。很轻。似乎架着风。正向她这里飘來。她想。钦涯一定在看着她。所以。饮酒下肚的时候。她笑了。如花美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