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倣身上有他的魂片，距离越近感应越强，他刚才却没有感应到魂片接近。殷倣连天下大乱这样的事都愿意为他做，怎会要他换宠物。还有，现在是十月底，秋末冬至，怎会有春景，穿春衣。
李赫渊的能力的确不容小觑，让他不知不觉中踏入幻境，想来昔年他能以一人之力几乎毁了天剑门，也非全是虚言。
虽然他不会被幻境所骗，要破这幻境还是有点困难，主要是力量不够。
殷玉宁看向黑蛇，两条黑蛇摆尾钻入他脚下阴影。
随即地面一阵震动，窨兽在地下乱窜，见阻碍就咬，所到之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大坑小坑，坑边全是一圈牙印。
天界有饕餮，深渊有窨兽，上吞天日，下吞山河。
他的窨兽孵化不过百年，还是个奶娃娃，不挑食却更喜欢灵气多些。只是人界的灵气本来就稀薄，修行者都不够用，它顶多能尝个味而已。如今得了麻麻的许可，只要是这个范围内的灵气都可以吃，它顿时兴奋得四处寻找那味儿。
四周的迷雾中不断传来什么东西轰然倒地的声音，地面不断震动，迷雾渐渐变薄。
随着最后一声巨响传来，迷雾散去，再见天上星光，四周目之所及的障碍物全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视线顿时开阔。
窨兽在他脚下盘绕，起伏的背脊不时从阴影中凸出，心情似乎很愉快。
殷玉宁招来黑马，跃上高空，由于幻境已破露了个缺口，从高空中看下去，围着六阳峰的阵法隐隐显露出来。他让窨兽吃了的地方正好是块方圆百里的方形，和其余五块围住六阳峰山脚的小阵法组成一个大阵。
除非他们直接降落在六阳峰上，否则在山脚下任何一个地方进入都会被幻境困住。
李赫渊故意引他们来这里，是不是打算用这个幻境拖住他们？
可惜不是很成功。
殷玉宁以为红鸢不会离自己太远，没想到他一直绕到山后面才看见被阵法迷住的红鸢。莫非这幻境还有传送的功能？
他没想太多，直接飞下去。
四周景色变为一处战场，地上躺着无数尸骸残肢和断裂的兵器，红鸢跪在地上，双手抱住一具尸体，眼中全是癫狂。
“……不可饶恕，你该死！李赫渊，你给我滚出来！！我要亲手杀了你血祭天剑门的弟子！”
她听见殷玉宁的脚步，猛然抬起头，一双红眼闪动着嗜血的光芒。
“李赫渊，你终于来了！”
她放下尸体，指甲暴长，身形如巨大的血蝶飘然飞至殷玉宁面前，伸手就是一爪。
红鸢本是因绪秀姿的心魔而生，为了完成绪秀姿的夙愿而存在，她心智坚定但也最容易受影响。此时把殷玉宁当成绪秀姿最恨的李赫渊，红鸢一心只想杀了他，每一爪都是尽了全力。
殷玉宁轻巧地避开攻击，红鸢的攻击看似凶猛霸道，却因她已经失去理智而暴露出众多破绽。
窨兽与他精神相连，立刻钻入地下去毁坏阵法。
殷玉宁几次都闪开了红鸢的攻击，她越发疯狂，完全不顾自己的空门暴露在敌人面前。
他不得不抽出剑架住她的长甲，红鸢眼中的红光盛起，一副不要命的样子想与他同归于尽。
殷玉宁沉声喝道：“红鸢，你还不醒来！”他的声音含有言灵之力，红鸢眼中动摇了一分。
窨兽适时把这个小阵法的灵气吃尽，幻境无声粉碎。
红鸢灌注在长甲上的魔力松动了些，殷玉宁扬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红鸢的脸歪到一旁。
“醒了没有？！再不醒来，六阳峰就要倒了！”
红鸢如梦初醒，脸上五道手指印迅速消了下去，她转身望向六阳峰。
原本围住六阳峰的幻阵因两处被破，已经无力支撑隐蔽山门的幻术，显露出六阳峰的真容——只见那山中亮起点点璀璨火光，浓烟飘上高空，隐约听得凄厉恐慌的尖叫。
“李——赫——渊——！”
红鸢此时哪还不知道自己着了李赫渊的道，六阳峰上六座主宫都陷入火海中，修为低的弟子们拼命施法救火，收效甚微。
她飞上中天道，一步一步走在台阶上，火光映在她脸上，摇曳出如鬼魅般的光暗影子。
慌乱的弟子见到她，有人认出是昨天才来过的魔修，虽然惧怕她的魔息，不知怎么的反而镇定下来。
有名胆子比较大的弟子被身后的同门推出来，脸上又是汗又是烟熏黑的灰印画出一道道歪斜的污槽，衣服上撕裂了烧焦了好几处，眼中却闪动着希翼，小心地靠近，颤声问：“前辈，您可是来帮忙的？”
红鸢看着这张年轻的面孔，与绪秀姿记忆中，五百年死在自己怀中的弟子的面孔重叠了。
一如年轻，一如信任，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师兄竟然要置他们于死地。
她坚定地说：“我会救你们，没有人会死。”
红鸢分不出此时脱口而出的话是绪秀姿说的，还是她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