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讳的。”
猫儿垂眼看着自己保养得细嫩如笋尖的手指,一根一根细细摸过去,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刘嬷嬷说:“我想活下来,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我们现在就是两个死人。等皇上事成了,就是我们必死之日。我不想死,我还想出宫,回家看看家人,看看我那些弟弟妹妹有没有好好长大。”
猫儿根本没有家人,他是在娼馆出生的,所谓的弟弟妹妹就是那些和他一起接受调解的孩子。他这样说,只是想勾起刘嬷嬷的思乡心情。
刘嬷嬷脸色有些僵,“小主子说的是什么话。皇上宽厚,程统领不是说了事毕后送你衣锦还乡么。”
“是啊,是衣锦还乡,人死了穿多漂亮又有什么用?有那么多钱财却带不到阴间,还不如现在就花了。”猫儿幽幽地说:“我在床头藏了一盒子银票,刘嬷嬷拿去用吧,反正我是用不着了。”
他说完,趴在床上默默流泪。
刘嬷嬷心中嘀咕着这小祖宗想多了吧,端着空碗和蜜饯罐子下去。
后面几日盛帝都没有来,淮静宫又恢复一成不变的死水日子。猫儿整日坐在窗前发呆,刘嬷嬷劝他出去走走,活动活动身子,免得闷出病来。
猫儿披了一件双里裘皮领子披风去院中散步,刘嬷嬷神使鬼差地想起他上次说的话,从圆窗看见猫儿对着光了杆子的梧桐树发呆,便走到床前,摸索了一阵,还真给她找出一个小檀木匣子。
刘嬷嬷打开一看,一叠银票,小是五六百两,大是一千三千,加起来竟然有三万二千五百两!
她老手颤着把银票放回去,抱着木匣子发了会呆,突然像端了烫手山芋般把木匣子塞回去。
嬷嬷出宫顶多不过三百两养老银,若是得主子怜惜,多加个一千两千,这还是主子有钱的待遇。要碰上个穷主子,能得百两就不错了。像她这样专门训练宫人的管教嬷嬷,养老银只会少不会多,这三万多两银子足够她后半辈子无忧无虑做个富贵闲人。
猫儿一个妓子哪来这么多银子,还不都是历来客人赏的积累下来,这是他后半生的依靠,却随手就赏了她。
刘嬷嬷一半心火热火热,一半心却是凉风嗖嗖。
这宫中蠢人是活不下去的,刘嬷嬷大半辈子在宫中,侍奉过先帝,有什么看不透的。唯独是在这件事上,她却没有猫儿看得透,她以为自己耳聋眼瞎全当不知就能没事,也不想想盛帝是怎样的人,能让她活着出宫吗?
刘嬷嬷自那天后像魔魇了般,心心念念想着怎么活命,再多的钱也得活着才能花啊。
猫儿原本只是想找个同伙逃出宫外,没想到刘嬷嬷做得比他计划的还要多得多——她悄悄把这消息透露给皇后身边的人。
刘嬷嬷当然不会那么傻说皇上养了个替身以寄相思,她只是‘说漏嘴’小靖王逃出宫,皇上寻了个替身放在淮静宫。
一个人知道叫秘密,少数人知道了还是叫秘密,若大多数人都知道了,那就不是秘密。既然没有秘密,自然也不需要杀人保密。
皇后知道了这件事后,她没有马上找皇上,而是把殷简叫来,对他说:“简儿,你要尽快去军中,动作要快又不能让人生疑,能离京城多远就有多远。”
殷简嘀咕,前些日子还要他千求万求才松了口,现在又急着要他赶快去?
“母后,皇上还在等户部的预算,就是儿臣想快也快不了,但要是去军营操练个月余,等到户部拨款倒是可以的。”他不解地问:“怎么……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此事事关重大,你不知道为妙。”
皇后以前觉得军队离政权太远了,现在却正好相反,只有军中才能保证皇儿不会被拉进这件事中。
这件事既然能传到她耳中,德妃那里一定早得了消息。以德妃的性子,她肯定也在筹划什么,最大的可能是她要用这件事与皇上交易。
德妃最注重的两件事,一是宠爱,二是皇位,她想交易的无法就是这两样。只是世上没有什么是可以经久不衰,尤其是皇上的宠爱。
她得宠太久,以至于忘记了皇上并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他宠着德妃,那是因为她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臣妾臣妾,德妃你难道不明白这个称呼的意思么?你先是皇上的臣子,其次才是皇上的女人。若是臣子有了二心,皇上还能容下他么?
皇后收起放散的思绪,端详着殷简的面庞。
“梁家在军中没有人,以后什么事都要靠你自己了。若有不懂之处,你要虚心求教,切不可端起架子压人,但也不要忘记你是皇子。”
殷简笑道:“母后多虑了,儿臣和武官们混得挺好,他们没有文官的龌龊,都是爽利人,有事到校场上分个高低,断没有像文官那般上面一套下面一套。”
“人也不可一概并论,好人里也有小人呢。”
“母后,儿臣知道该怎么做的,儿臣不会给母后和外公丢脸的。”
“本宫就信你这一遭。简儿,万事小心,多保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