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方转交好事务后,已经是日下西山,陈德拎了卤猪耳五斤酱牛肉一小坛白酒来找他。
他心事重重,没有心机应付陈德,闷头吃肉喝酒,打算赶快完事了把人踢走。
陈德暗自庆幸自己来之前已经吃了点东西垫底,不必和饿死鬼抢吃,照他这样吃法,谁家养得起。
他用筷子按住徐静方伸出去夹肉的筷子,“静方,你听说没有,王爷调动了教头和妖女,你那计划有指望了。”
徐静方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压下去,但是又不甘心,挣扎了半晌,他重重放下筷子。
“你以为王爷是准备用我们的计划么?你就大错特错了,有小靖王在此,王爷忙着讨好他,哪还想到什么宏图大业。”
“有小靖王难道不好吗?至少王爷还有点想头。”
陈德见他还是一脸想不开的样子,十分不解。
“你该不是为了小靖王……”
徐静方脸色一正,“王爷是要做大事之人,放着小靖王在身边,无疑是授人以柄。以皇上对小靖王的上心,只怕我们瞒不了多久,现在以我们的兵力,万一盛帝以此发难,我们难以抵挡朝廷大军。”
陈德觑他这样怕是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可惜他的看法却完全不同。
“你说的那些担心是迟早会发生的,以皇上对王爷的忌惮,没有小靖王还会有袁韶清,李韶清,陈韶清之流,我倒是宁可王爷和小靖王好上,也别沾上这些人。”
徐静方粗着脖子,大约是太恼怒了,话也说不清楚。
“你、你真真真……是不、不可理……喻!”
陈德知道他一发急就结巴,当下好整以暇地说:“你跟王爷跟得晚,当年王爷几乎是从沛京被赶出来的,你一定不知道吧?”
他给徐静方续了杯酒,继续说:“当年先帝在位时,你也知道王爷是最不受宠的。他那些兄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为了那个位置阋墙,王爷没少吃苦头。你道皇上为何送袁韶清过来?那是因为袁韶清长得像王爷那年被人害死的心上人!巧的是那人原本也是别人放在王爷身边的耳目,却阴差阳错被人弄死了。”
“本来这种事根本上不了台面,别人也没想闹大,偏偏有人怨恨王爷宁可和顺王走得近也不帮他,设计把这事宣扬得人尽皆知,逼得先帝不得不把王爷贬来朱安,你说这人可不可恨?”
这件事徐静方隐约知道些,自己也猜测了一点,和陈德所说的大致相同,盛帝和王爷之间的怨恨果然是至死方休。
“但是也不该和……和小靖王……”后面那二字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陈德一笑,“人生在世诸多不称意,活着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个求而得之。王爷喜欢,小靖王也没反对,你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徐静方寻思良久,摇摇头,叹了口气。他还是不赞同,但是陈德说得对,他不可能要求主子按他的主意过日子,这种事……只要王爷别大张旗鼓四处宣扬,关起门来谁管得着。
他不看为净就是。
陈德见他想开了,便戏谑道:“一个月的长假,别让媳妇守空闺,争取明年生个大胖小子,给你们老徐家添添香火。”
徐静方脸上黑红黑红的,不知是那大半坛白酒下了他肚子的缘故,还是因为陈德的话。
他看着像三十五六,其实才到三十,朱安日子苦,人多生老相。一开始是家穷没钱娶妻,直到二十五岁才成亲。安王所图的事大,可算谋逆连坐九族,他不想家里人掺和进安王的事里,才狠心把娇妻留在乡下。
次日天未亮,徐静方离开之时,殷倣也依依不舍地从床上起来。
他一动,殷玉宁也醒了,没有继续冲击封印,体力自然恢复得快,他已经没有了昨天的恹色。
殷倣吻吻他的发丝,轻声说:“你还在长身体,再睡多会。”
殷玉宁拨开他还缠在腰上的手,懒得和他说。他现在的身体已经非常接近原身,等完全炼化后,他不可能像前一世那样拥有成年人的体魄。
他下床梳洗一番,殷倣还等着伺候他穿衣,没想到殷玉宁直接在身上变出衣服,完全省了穿衣的过程。
殷倣十分遗憾他又少了一个可以正大光明吃豆腐的机会,他还特意准备了一堆漂亮的衣服等着帮殷玉宁一件一件穿上去。
看见他失望的表情,殷玉宁不禁笑起,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形,嘴角翘起,像只特别招人疼的小猫。
殷倣眯起眼,“大清早的别惹我上火。”
殷玉宁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见他邪恶地张腿坐开,两腿之间鼓起一块,脸上立刻烧起来。
“……下流!”
他摔门离去,殷倣大笑了一阵,才去梳洗更衣。
十月的天气已经转冷,金黄艳红的树叶渐渐枯萎,本来这时节王府中应该移植来应季的菊花,因为殷倣不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只任得院中草木凋零,显得格外萧瑟。
殷玉宁在院中站了一会,微微纷乱的心绪才慢慢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