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想着并朝另一根柱子缓慢走去,而那残存的“精英分子”也缓慢的跟了上来,于是一行人像失了魂一样,神经兮兮地围着大厅里头四根柱子打转转。见他们累得停下脚步了,我就撑着腰停下来喘喘气,而他们见我停下来时,却又积极地迈出了步子。在这场竞走比赛中,我时而多休息会,等他们快靠近时才开始移动;时而见他们加快脚步了,便也快速蹬上两脚拉开距离。“这得有多大耐性?”
本想,以这样的持久战耗着,总会等到医生的到来,却没料想到他们从反复的运动中参出了禅意——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紧随我的脚步,一路往下一根柱子进军,我只好打破原来的规律,改“口”字型路线为“8”字。在两轮计划落空后,他们也猜到了我的心思,于是我交替使用两个阵法。这时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啪一下累倒在地,而剩下的最后三个人,面对同伴的“阵亡”总算开悟了,于是一人守着一根柱子,把我逼到最后一角。而我喘着粗气真的没有力气再走了,他们便从三个方向夹击过来,我只能认了,双脚一软瘫坐到了地上,看着三人艰难的进军。
那是三张坚毅、痴情、无悔的面孔,很有可能令我终生难忘,虽然最终,走到我面前的只有一人。他迈出最后一步便失去重心趴到了我身上,却努力抬起头望着我傻笑:“做,做一个弹弓,打,打你家玻璃。”说完就沉沉睡去。
总算安心了,推开那厮我靠着柱子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了一会,这时我发现不远的桌子上放着一瓶水,我索性走过去,端起来一饮而尽。这时传来一阵傻笑,桌子对面突然蹦出一个脑袋,我立马后退!他朝我招了招手:“来来来。”我保持着戒备不敢靠近。于是他就自己蹲在那跟我说:“嘿嘿,年轻人你知不知道爱因斯坦啊?”我脑中闪过一个印象,可是无法回答。“他其实是宙斯的分身,在罗马人屠了耶路撒冷以后就随犹太人的灵魂四处飘荡,然后阴差阳错的降生在一个犹太人家庭。”在他缓缓讲述的过程中,我脑中闪烁出更多的片段和概念,直到我意识到他胡编乱造的部分情节,于是在脑海里找到关于“爱因斯坦”和“犹太人”的全部词汇。他接着说:“你看啊,爱因斯坦知道宇宙的规律,就和宙斯一样。而其他人不知道。”他煞有其事的抚摸着看不见的胡须,“他曾提出光线会随着时间的拉长而弯曲进行,因此,只要掌握了这项能力,我们就可以接近神明!”说罢,他瞟了我一眼,然后伸长了脖子,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你也可以,只要和我一样看着这个桌角就行!因为,当你长时间看着这个桌角的时候,”他低下头,“时间就被拉长了。射入眼睛的光线就会弯曲进行!你就可以看见被桌角遮住的画面!”他猛然抬起头傻笑道:“说不定还能让肉眼具备透视功能,我已经很接近神明了!”当我看见他一双斗鸡眼时,我瞬间就明白他说的光线弯曲了!
经此一聊,我记起了更多的语言,更多的词汇。“我没病!放我走!”“放我们走!”窗外突然传出叫喊声,“全都给我回去!”……嘈杂声中我突然想起某些类似的事情。
我不禁看向窗户,它却闪过一道耀眼的光线,我下意识的用手遮挡,于是在指间察觉到立在窗边的人影。“这一切都是注定的。”那人缓缓说道。
在眼睛适应了光线后,我渐渐看清他的轮廓,他头也不回继续说着:“这世上本无光。”望着他那身影和窗外刺眼的光线,我突然感到阵阵头痛!“本无光……就像马尔萨斯人的咒语(粮食永远是算术级增长,人口永远是几何级增长。)……永远会有人痛苦的死去,活着的人永远会恐惧着死亡。而因为恐惧着死亡,人心永远会向着贪婪的方向发展……本无光……”随着他念经一般的述说,我头痛越来越厉害,脑海浮现出游乐园、警车、胖子、失控的人群、痛哭的女孩、刺向我胸口的麻醉针!“本无光……因为人心贪婪……必然会促使人们伐木、开山、填海……直到平衡被打破,大自然便会反噬人类……本无光……本黑暗……”他句句动摇着我的内心,我用力堵住心灵的耳朵!头痛欲裂!在这痛苦中我渐渐想起所有的事情!想起了一周以前安宁的一切现在却是一片混乱!想起了我所知道的关于人类的历史——从古巴比伦到苏美尔,从古希腊到古罗马;十二主神、摩西、耶稣、天主教、黑死病、宗教分裂、十字军东征……二次世界大战……尽是饥荒、疾病与战争……“本无光……本无光……”痛苦中我猛然抬起头来!却感觉站在窗边的已经不是他,同样的身形已经完全是另一种语气:“嘿嘿,本无光,嘿嘿,本无光……”终于,在他的紧箍咒和强烈剧痛中,我感到眼前渐渐昏暗。
不知睡了多久,当我再次苏醒窗边已经空无一人。我翻过身无力的看着天花板,“马尔萨斯人的咒语……人心贪婪……审判……本无光……”那声音仍然回荡在脑海,直到猴崽子们陆续爬起身来,“嘿嘿!大海绵。”“你让为师找得好苦。”“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这一次我没有跑,看着这一群欢快嬉笑的人们,我却深深为人类的命运感到悲哀。我不禁追思自己一直探寻的那光明的方向,我不怕到不了那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