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午后十六时,绮里沙才有了清醒的迹象。du00.com
赫尔德坐在枕头边,轻抚着她在噩梦中蜷缩起来的身子,良久,才转向站在她身旁的伊丽丝,“若是你早些告诉我预言结果,结局或许就不是这般了……”
听着她话语里微微的抱怨,伊丽丝坚定地摇了摇头,“若是沙凡特活了下来,对于沙沙的命运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得到与失去必将成正比,命运的拐点是惩罚、是折磨、更是成长,它对任何人都是这样公平。
睡梦中的绮里沙叮喑了一声,缓缓睁开疲惫的红眸茫然地望着自己的师傅,待视线有了聚焦,她小心翼翼地问:“沙凡特呢?”
房间内顿时安静的可怕。
绮里沙怔了怔,匆忙翻身埋进被子里背对着赫尔德,“我一定还在做梦,对……还在做梦。”
自我安慰了不知多久,歇斯底里的哭声突然响起,一团被子都脆弱地抖动起来。
有没有一种时候,你甘愿就这样睡死在梦里,也不愿起来面对残酷的现实?
赫尔德几次张口,却不知如何安慰。对于生死,安慰一直都是词穷的。
原本以为她哭着哭着便会睡过去,却见绮里沙一抹鼻子坐了起来,瞪着几乎看不到眼白的眼睛撕吼,“师傅,我不相信沙凡特会离开我。”
赫尔德一愣,真想开口说些什么,绮里沙已经翻身下床,狼狈地冲了出去。
“沙沙!”她一惊,刚想追出去,手臂却被伊丽丝用力带住,“让她一个人静一静,现在这个时候你以为她听的进去你的安慰么?”
心结,就算再怎么残酷、痛苦,都必须自己承受着去解开。
……
赤着脚,绮里沙在小时候他们经常游戏的林子里飞奔,茫然地找寻着她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找到的人。
她徒手爬上巨树的枝端,全然不顾早已撕裂的脚掌与手心,然后毫无畏惧地纵身跳下。
树梢和风将皮肤刮得生疼,那个不论在何处都能赶到并驼住她的身影消失了。
直到她重重砸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地任由泪水淌进土里,“沙凡特……我好痛……你为什么不来?还不来……呢?”
就这样定定地趴着,绮里沙非人的肌能开始自我修复、调节。
她折腾着,又去猎杀游荡的金角兽,四只元素精灵始终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并不出声。
直到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埋入黑暗,森林深处,叠着几具金角兽残缺的尸体。
青白色的月光在林间扭转,数百根冷却的烤肉堆积在微弱的火堆旁,一张被浓烟熏黑的小脸正淡着表情机械地重复她的烤肉程序,直到火焰堪堪熄灭。
“你不是最爱吃烤肉了么?怎么还不回来……?”肉串从绮里沙漆黑的指尖滑落到地上,她仰头将眼泪逼回心底,苦涩地笑了笑,“沙凡特,你赢了。”
没有再哭泣,她默默盯了灵犀之心许久,狠心一闭双眼将本命石拿了出来——
“再吵信不信我直接砸了你的本命石!”
那天失控的怒吼鞭打着她,而在她掌心色泽暗淡的本命石,在风中缓缓化为粉末……
终究,什么也没给她留下。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
那是一只体色雪白,却浑身布满短短的蓝色条纹毛发的雄狮。
奇异的是,它一直延伸到肩部的鬓毛、四肢强健的云爪和尾巴末端的一簇尾毛都是棱角分明的深蓝色坚冰。
——“我从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过,在这落落红尘之中,时光无涯的荒野里,它悄然出现的那一刻,成就了我一生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