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中心的小雁塔下,一身戎装的李克用端坐在骏马之上,望着鱼贯而入的大军,心中不由一阵感动,自从两年前奉旨离开长安后,经过了多少艰辛,多少磨难,才又回到了起始之地……虽然今日的长安城已物似人非,但在这样的一个白雪皑皑的夜晚,不免勾起他些许惆怅,他知道,随着大齐政权的覆灭,天下形势将由今晚,将由这里,将由他而改变,而接下来等待他的也许是更加严峻的挑战……
马蹄声由远及近,晋军的殿后队伍也赶进城中,李存勖望见父亲,赶忙催马上前施礼。Du00.coM
李克用点了点头,道:“嗯,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我儿的队伍就驻扎在长安城中,负责安民与清点、封存黄贼的国库,准备好迎天子还京的诸多事宜……为父要率领人马亲自剿灭黄巢,长安城就交给我儿了。”
李存勖忙道:“父亲一路鞍马劳顿,身体多有不适,不如这样,由孩儿代替父亲去追赶黄巢,父亲则留在长安城中掌控全局,不知可否?”
李克用略微思索了片刻,才道:“我儿不知,黄巢老谋深算,精于用兵,此番一定要紧追猛打,决不能给老贼喘息的机会,何况为父与黄巢之间还有比旧账要算……就这样吧,事不宜迟,我儿一定要守住长安城,等为父回来……”
“存勖紧遵父命……”
“军报到……”
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一名风尘仆仆的晋军传令官由长街尽头奔来。
传令官见到李克用,连忙滚鞍下马,跪在李克用的马前喘着粗气,把手中书简举过头顶……
李克用皱着眉头,伸手取过书简,借着火把的光亮展开观看,可随着逐字逐句地看罢,纵使一向沉着冷静的他,也难免脸色苍白,出了一身冷汗。
李存勖疑惑着从父亲手中接过书简,仔细看过之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传令官道:“一路上用了多长时日?”
“禀报将军,军报通过我军驿站送来,从晋阳城(太原)至此,一路换马、换人,共用了四天。”
“好,一路辛苦,下去休息吧……”
“是。”
传令官退下后,李克用先开口道:“我儿如何看待此事?”
李存勖沉声道:“军报上说,由耶律德光率领的十万契丹精骑趁着我大军挥师长安之际,突然越过长城,袭击晋地北部的大小城池,并屡屡得手,如今整个晋地北部均在契丹人的控制之下,且契丹大军蠢蠢欲动,有围攻晋阳城之势,驻守晋阳的薛志勤将军感到内部空虚,恐无法应付耶律德光的大军,才发来告急军报……此事依照孩儿之见,是先要弄清楚耶律德光的目的……”
“说来听听……”
“长久以来,契丹大军翻过长城进攻中原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为了抢掠些财物、人口,另外一个是为了占领地盘,而当务之急,我们应先弄清耶律德光的目的,是前者还是后者……如果契丹人只是为了抢掠的话,我们倒也不必急于回援,契丹人达到目的后自然会撤兵,而这笔账我们可以留到今后与耶律阿保机慢慢算。可一旦耶律德光的目的是趁着晋地兵力不足,而趁虚而入,扩充地盘的话,就麻烦了,晋地是我们沙陀族的根本,晋阳城也是我们的立足之地,一旦丢失,可谓元气大伤,这个险我们可不能轻易去冒……”
“那么依我儿看来,耶律德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李存勖沉吟了片刻,道:“自从斗羊宴结束以来,我族与契丹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因为契丹的目的是统一塞北,而我族则想在中原占有一席之地,所以两方暂时井水不犯河水,并没有什么摩擦,还经常互通有无,贸易往来。而以耶律阿保机的雄才大略、耶律德光的精明干练,孩儿认为他们绝不会只是为了抢掠些财物,而破坏两族间保持的友谊……此番挑起争端,一定有更加深远的意义。”
“嗯,我儿言之有理……”
李存勖接着道:“这一年来,耶律阿保机一直在筹划着东征渤海国,而无暇他顾,这么做应同时有两个目的,其一是他确实打算平定塞北东部的渤海国,从而开疆拓土,建立更辽阔的政权,而另个一目的就是迷惑其他人,让周边其他势力都觉得契丹的目标是渤海国,从而放松警惕,以至于露出破绽,就像今日的你我一样……”
“嗯,说下去……”
“如今契丹的实力可谓如日中天,耶律阿保机的野心也自然随着实力的增强而膨胀,他趁着中原政权动摇之时,想要染指中原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此番我们必须立刻回师晋地,给耶律阿保机迎头痛击,让他知道中原之地是不可侵犯的……”
“我儿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这次带兵的是耶律德光?”
“这个……孩儿认为耶律阿保机的首要目的还是要远征渤海国,此事一定由他亲自负责操办,而此番派耶律德光出兵主要还是为了试探我军的虚实,如果进展顺利,能开疆拓土当然是最好,反之一旦出师不利,耶律阿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