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略微沉吟了片刻,才道:“父亲昨夜让孩儿通知李嗣昭、李存审与史敬思三人,负责秘密招募城内的本族青壮之士,本来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愿意追随父亲的沙陀男儿不在少数,理应可以组成一只两、三万人的队伍,可就在今日中午,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发生了什么?”
“由于叉子海的洪水已经退去,河堤两旁多有破损之处,所以城中的沙陀族青壮年都被派去服劳役,修补河堤,并由鞑靼兵士严加监管,从现在的工事进展来看,恐怕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无法竣工……”
“……这么说,这些被派去修补河堤的沙陀族青壮年无法参加后日的斗羊宴,也无法听从我们的调遣了?”
“嗯,他们的行动日夜都被鞑靼军严密监管,很难与我们再保持联系……而且,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城中,也被鞑靼兵士监视起来,所以他们此刻顾虑很大,不敢轻举妄动。www.DU00.COm”
李克用闻言,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不语,好一会儿,才道:“塔尔宏图这么做,就是为了防备我……好吧,如果这些人暂时不易轻举妄动的话,那么这件事就先放一放,等我们有了合适的对策之时,再另行安排……对了,鞑靼军中的沙陀将士情况怎样,石敬瑭与刘知远可否有消息?”
“这个正是孩儿想报告的事情,鞑靼军中的情况也发生变化……”
“哦?”
“鞑靼军一共有二十四万,其中本族兵士十八万,沙陀兵士六万,过去这六万沙陀兵士是分散在鞑靼军中,由塔尔宏图统一指挥。可大多数情况下塔尔宏图只是发号施令,并不负责具体的军事行动,所以实际的指挥权是落在塔尔柯与塔尔守义手中。近来鞑靼军的军事调动主要分为两步,一步是由塔尔柯统领十二万本族兵士,在城外驻守,其目的非常明显,是为了防止各族兵马里应外合之举。另一步是由塔尔守义统领剩下的十二万兵马,在城内负责斗羊宴的安全……其中有一个好消息是,这十二万兵马中包括了我族的六万沙陀兵士。”
李克用闻言,精神为之一振,道:“有这样的事儿,如此说来,这六万沙陀兵士都在城中了?”
“嗯,确实是这样的,不过,据石敬瑭所说,这六万兵士虽然在城中,但也是分散在鞑靼军之中,并且城中鞑靼兵士的数量与我们沙陀兵士持平。”
李克用略微沉吟了片刻,道:“这真是我这些天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如果我们能够把这六万人集合起来的话,确实有与鞑靼军对抗的实力,对了,我曾让石敬瑭与刘知远暗中在军中联络我族将领一事,进行得怎样?”
“据他二人所报,所有带兵的沙陀将领都已暗中联系过了,大家都摩拳擦掌,只等父亲的一声号令,沙陀将士们便会揭竿而起。”
“好……此事敬瑭与知远二人功劳不小,只是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与鞑靼军硬拼……”
“……请父亲明示。”
“这六万人是我沙陀族最后的力量,也是我们立足于天下的依仗,为父还要依靠他们越过长城,在中原占据一席之地,以至于直捣长安,与黄巢决一死战。所以,为了保存实力,不能在这里用我们的六万兵力与鞑靼族的十八万大军硬拼,我们要谋定后动,以最小的损失,来取得喀刹城的控制权,再以喀刹城为据点,设法击破城外的鞑靼大军。”
“父亲所言有理。”
李克用话锋一转,又道:“以现在的形式来看,塔尔宏图确实占了绝对上风,各族可汗则非常被动。回纥乌介可汗被害,党项可汗拓跋思恭的人马在城外被围歼,吐谷浑可汗莫容兆腿中箭伤,室韦可汗莫贺弗天吉与女真可汗完颜叱摩又生死未卜,靺鞨可汗落至讫蒙则行踪不定,难以琢磨,契丹可汗耶律阿保机也险些被人暗中算计……可以说,在斗羊宴开始之前,各族可汗已经输了第一步,如果在以后的两日中,各族可汗不能拧成一股绳的话,恐怕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李嗣源还想说些什么,侍者的声音却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李克用凝神静听,才知道耶律阿保机亲自来访。
沙陀府邸的客厅中,李克用与耶律阿保机两人分宾主落座,侍者端上茶点,李克用又摒退了左右,二人才交谈起来……
借着灯烛之光,李克用仔细端详此人,不由心中暗自赞叹,此人双睛神光聚而不散,且藏于一双细目之中,给人一种深藏不露之感,轮廓清晰的脸上带着一股多年养成的威严、坚毅之色,确有王霸者之风采。如果说在众多可汗之中,他最不想与之为敌的,那一定就是耶律阿保机了。
耶律阿保机也不放过仔细端详李克用的机会,同样也是心中一震,但见此人单目中神光内敛,仿佛包藏着平治天下的智慧,眉宇之间一团英武之气,好似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利刃,让人丝毫不能掉以轻心,而嘴角边总是带着豁达的笑意,又让人不禁产生一种想亲近的感觉。若说这世间英雄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