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韵的身心遭到了极度的创伤,一个礼拜没有去上学,她沉默寡言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警察来调查也不吭声,只会哭,她哭了郝允雁也跟着哭,刘秋云也眼泪汪汪起来,时不时的有报刊记者来骚扰挖掘新闻,街坊邻居也来看热闹,当然也不乏有同情者围着前来取证的警察据理力争表示是“正当防卫”。伍侯也没有去跑生意留在家里赶记者,周太太就笑嘻嘻向他们招手,强调自己是这起悲剧的目击者,记者的报道发展到最后变成了纯粹的色情故事,传到郝允雁耳朵里,她每天要去医院给丈夫送吃的,没有时间和精力计较这些,她去医院时,女儿就交于刘秋云人盯人的看管,怕她一时想不通。报纸的消息如张了翅膀向全国扩展,那天三姨太在窑子里接客,无意中看到客人带来的报纸上头版写着白敬斋的粗体名字,展开一看既惊喜又隐隐的有些难过,毕竟十几年的相处,在对方离开人世时所有的冤和仇顿时化为乌有。但很快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在上海滩很多人知道她是白老板的三姨太,前段时间听说他跟欧阳雅夫大伯的程姨太结了婚,想必所有财产都被她拿去了,可再怎么说自己是跟随白敬斋十几年的姨太太,应该多少可以分到一些。她把这想法告诉了管家,管家颇为兴奋,欣慰的是终于可以回上海了,自己的人脉在上海相对工作比较好找,于是两人立刻出发,管家又将那间小屋的门钉上了。
白敬斋的死让程姨太表面上哭哭啼啼,心里十二万分的高兴,因为她是白府的唯一主人,他的遗产毫无疑问全归她名下了。三姨太和管家到白府时丧事已经办完,家里设了灵堂接待上海滩的大小人物来悼念,当然日本的梅机也派美代子为代表前来,这天欧阳雅夫带着二妈出于礼节也去了,但更深的是他想在心理上展示自己是笑到最后的人。
三姨太冲进白府院子里就开始演戏,嚎啕大哭的喊道:“老爷,贱妾就这么回乡探亲几个月您就去了,也不带上我啊……”——她这样说是特意让旁人听自己仍然是白府的姨太太,只是外出探亲去了而已,管家也配合她,跪在白敬斋的棺材前痛哭流涕道:“老爷,您关照我要好好的照看三姨太,现在我把她完好的带回来了,可是您却离开了我们,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管好您的基业……”旁人根本不知道这两人是背叛白敬斋私奔的,听了伤心纷纷落下眼泪。程姨太与三姨太有过几面之缘,从白敬斋那也了解她的事,见他们这么夸张的表演很明显这是来抢遗产的,因为是在灵堂里不方便动怒,慢慢走过去道谢:“谢谢你们到来,请问你们是我丈夫的什么朋友?”一句话否定了他们与白府的关系,管家不含糊的自报家门说:“我是白府的管家呀,几个月前三姨太的娘家亲戚生病她去照顾,老爷不放心派我一路护送她的,这时还没你呢,你问问这的下人,我是不是他们的管家?”白府的下人都跪在两边,有几个连忙点头,他们都喜欢原来的白府管家,这里的下人原来三姨太在的时候都获得过好处,管家得意地说:“你看,大家都证明了。”三姨太也摆出受委屈的样子说:“就是啊,我娘家有人生病去照顾了几个月,怎么回来白府变天啦?”说着跑到白敬斋棺材边一边拍着一边哭喊着:“老爷,我来看你来了……”旁边的人议论纷纷,有个太太小声的对丈夫说:“白府的三姨太我们经常一起搓麻将的,十几年里白老板一直很疼她,倒是那个白太太才跟白老板几天啊?”她的话被程姨太听了去气得要命,也不顾客人在,对着下人骂道:“你们脑子坏掉啦?别搞错我是白府的太太,小心我把你们一个个开除。”老妈子拿过程姨太的好处,马上站起身帮她的腔道:“我来说句公道话,这三姨太确实是白老爷的姨太太,管家也是白府的管家,不过他们俩背着老爷长期通奸,后来卷了白老板的钱私奔了,这里的人全知道。”旁边的人一阵哗然,这来悼念白老板居然上演了八卦戏,有的觉得无聊,有的津津有味的欣赏着两个女人狗咬狗。老妈子以为自己的话不够分量,往四处寻觅支持者,对着白敬斋的贴身女佣说,“秋香,你是老爷的贴身丫鬟,那天你也在的给证明一下。”秋香战战兢兢的直点头,三姨太冲上去就抽她的耳光,程姨太过去打三姨太,管家帮忙打程姨太,整个灵堂乱成一锅粥,大部分前来悼念的人一哄而散,有几个块大的两边劝架。
这事闹得全上海沸沸扬扬,最后上海的商会主席派人来调解,程姨太是太太,合法的继承了白敬斋的大部分财产,包括宝顺洋行,宝顺分行被日本梅机关拿了去,虽然这里面有白敬斋一半的股份,但其中的所有权分额千丝万缕的纠缠不清,只能让日本人拣了便宜,三姨太与管家的丑事有下人指证,也有人说没那回事,大家拿不出真凭实据,出于对双方的公正,商会主席决定让三姨太和管家继续留在白府,三姨太作为死者的姨太太,在法律之外获得了绝小部分安慰性质补偿。
这是个有趣的场面,程姨太和三姨太这对抢遗产的冤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白府需要专业的人来管理,程姨太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想对三姨太和管家个个击破,两害相权取其轻,她要先收买管家,就让他继续当白府的管家,三姨太以为是机会,积极支持她的男人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