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对于住在这里的人而言似乎是件司空见惯的事，可对于习惯守旧的方霪而言，却是一个无比痛苦的决定，最让她割舍不下的莫过于那些天真烂漫的孩子。读零零小说每每只要见到这些叽叽喳喳的小淘气，她心头的所有不快仿佛都在转瞬烟消云散。“这就是所谓的精神鸦片吧”白小露曾经这样评价。方霪不置可否。只要有效，只要无害，她宁可一辈子沉沦于这样的鸦片之中。
可当一切必须戛然而止时，伤感卷着离愁张牙舞爪地袭面而来，“Miss方，你要离开我们了吗？”当小Lucy两眼通红，挂着鼻涕抱着方霪的大腿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时，方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Jason看着消瘦的方霪内心泛起了愧意。
方霪笑了笑，“千万别跟我说抱歉，要说也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三年多来，在这栋房子和这个社区生活过的点点滴滴，最后汇成了四个大箱子，统统塞进了后备箱。“啪”一声后盖关闭的声音，像是一个结束的符号，又像是一段新征程的预兆。
车驶过Maggie家门前，方霪见到她穿着大红旗袍，婀娜的身姿倚在大门上，一双细长的眼睛似乎透着挑衅的光芒。Jason打消了方霪上门去要回画作的念头，于是这也成了她心头一串难以释怀的利刺。
“不想与之有任何瓜葛了”Jason的话让方霪听到了哀莫大于心死的味道。原来，世上真有一种情感是可以像枯木一样毫无生机。不管其曾经有过怎样的辉煌。她突然想起了仕雄告诉自己的那些话，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他们已经在正式交往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方霪不明白为什么仕雄要告诉自己这些，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从那天起就一直缠绕在她耳边，久散不去。她一直试图告诫自己去忘掉曾经的一切，但是发现越是刻意，越是徒劳。所以来到美国最初的半年里，她几乎是一具空洞的躯壳，整日游走在恍惚边缘，有时甚至听不到旁人的声音和呼喊。可当有一天，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闯入了她的生活，仿佛在她漆黑的房间里打开了一扇明亮的窗，阳光和温暖瞬时全都透了进来，明媚而温馨。而就当她下定决心重新关上这扇窗时，屋内的黑暗又席卷而来，这次不是恍惚，而是质疑。她很难相信这样的事情会降落到这两个人身上，更何况他们之间那层有违伦理的关系。
“在想什么呢？”Jason看到方霪落寞的神色，关切地问道，“舍不得孩子们，还是舍不得这里的一切？”
方霪默不作声。
“放心，到了新的社区你还会认识新的小孩子，那里的环境比这边成熟，居住的家庭也多……”Jason宽慰道。
“你觉得人是会变的吗？”方霪冷不丁打断了对方的话。
“什么？”Jason有些措手不及。
“你觉得，人会变吗？”方霪重复了一遍，双眼看向了窗外，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这个，当然。任何人在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年龄阶段，都会发生改变。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心。”Jason不清楚为什么方霪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回答得比较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