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岭棠皱着眉头,盯着一堆又一堆的文书,听着窗外止不住的雨声,心烦意乱。读零零小说每每这样的天气,他总是逼自己埋头工作,可总有这样的一个放空时分,让思绪不禁又回到了过去。桌上秘书泡的咖啡已经冰凉,他却一点品尝的心情都没有。那不是他熟悉的味道,虽然公司的咖啡机已经换过好几个,虽然他曾手把手教受下属如何泡咖啡,可永远不是他想要的味道。整整三年,他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不去挣扎,不去自我折磨,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一直挥之不去,仿佛鼻尖已经闻到浓郁的香味,可入口的感觉让希望一次又一次地幻灭。
电话响起,岭棠手中的笔被震落。
“哥,在干吗呢,晚上约了几个朋友唱歌,一起来吧。”电话那头传来苗婷婷愉悦的声音。
岭棠迟疑了下,看了看窗外,“好。我一会儿去接你。”
自从那次意外的车祸后,他发现自己很难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说“不”,一种愧疚和责任感像是一道枷锁,缠绕着他的心房。每次看到婷婷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他都有种万剑刺心的感觉。所以他答应了许正进公司正式开始了管理层的工作,所以他每晚都坚持回家吃饭,陪着家里的其他成员,共谱美好家庭的画面。他不再反抗,不再激烈,不再据理力争。他沉下心来,扮演着一个好儿子,好哥哥,好上司的角色,说话不再脱口而出,做事不再风风火火,一张俊朗有致的脸上慢慢爬上了一丝干练和老道。
黑色的奔驰缓缓停靠在一栋旧式洋房外,一个穿着白色的紧身小礼服,露着纤长大腿,脚蹬金色高跟鞋的女人满脸带笑地缓缓走下,手中拎着一个与装扮颇为格格不入的运动包。仔细看不难发现,她的脚步并不平稳,甚至有种随时会失衡的摇摇欲坠感。岭棠推门下车,跑了上去,一手接过了包,一手扶过了女人的手臂,“今天练得如何?”
“累死人了,整节课不是在踮就是在跳,这个新来的老师一点不靠谱,全程在秀肌肉,拜托,谁要她那种吓死人的身材啊。”苗婷婷一脸的不满,娇嗔地倚着岭棠的肩,“不过因为天气的关系吧,今天做瑜伽的人爆少。”
“这种时间也有很多人来做瑜伽吗”岭棠挑了挑眉问。
“哥,你是不知道这边住着多少成日无事消遣的阔太太,每天在楼上运动完,就跑楼下做个全套的SPA,听听音乐看看书,聊的话题全是昨天shopping买了个几万块的包,上周去了夏威夷看了什么什么活火山。”婷婷两眼放光道。
“怎么,你羡慕这样的生活?”
“这种生活谁不向往,但是……”婷婷顿了顿,看了看身旁的岭棠,“比起她们,我倒是觉得自己更幸福。”
“哦?怎么讲?”岭棠笑了笑。
“因为我有个这么疼我的哥哥啊。”婷婷挽住了岭棠的胳膊,一脸满足地靠在他的肩上。
包厢里灯光忽明忽暗,散发着暧昧的色彩。一群年轻的男女争先恐后地抢着话筒,一首又一首熟悉,或不熟悉的歌曲顺着时间的流逝而飘过,岭棠坐在角落里,听着一阵阵的喧嚣,甚至嘶吼,面无表情地盯着硕大的屏幕。
“黑夜来得无声爱情散得无痕
刻骨的风卷起心的清泠
吹去多年情份只剩我一人
两朵孤单的魂会心的眼神
哦你我的苦竟是如此吻合
感情的沦落人
相遇在这伤感的城哦
我最深爱的人伤我却是最深
进退我无权选择
紧紧关上心门留下片刻温存
只怕还有来生我爱的依然最真
我最深爱的人伤我却是最深”
不知谁点了这样一首悲情的歌曲,虽然唱得鬼哭狼嚎,但每一字每一句都切入了岭棠的心底。他拧开了桌上最后一瓶啤酒,想了想,按下了服务键,叫了两杯龙舌兰。他记不清从何时开始,酒精取代了咖啡,成为了自己最好的伴侣,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他都会关上灯拧开一瓶,为自己倒上一杯,看着晃动的液体一点点消失,唇齿间醉人的味道慢慢顺着喉咙直抵身体,那种被一团火包围的温暖的感觉让他无法自拔。每每这种时刻,他都无法判断自己是否依然清醒,但身心的愉悦又令他不想深究。清醒着又如何,他依然无法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是梦境又如何,终究会有天明的那一刻,带自己重回到那个令人绝望的世界。醉生梦死,是他渴望的境界。甚至成为了他每天生活的动力。当日出爬上了窗台,新的一天来临时,他便开始掐着手指等待落日和夜幕。每当天色暗沉,街边点起万家灯火时,他的心就会莫名地一阵激动。
“一杯,仅仅是一杯酒而已。”他无数次这样宽慰自己,仿佛人生的意义仅此而已。
可今晚,他已经不知不觉把桌上的十几瓶啤酒都灌下了肚,除了频繁奔跑于卫生间之外,他觉得这种淡黄色的液体与矿泉水无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