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正的突然倒下令众人顿时慌了神,本来是一场舌战群儒的利益保卫战,几个老资格的董事怀着看好戏的心情坐在许正的阵营,却老奸巨猾地一直笑而不语。Du00.coM秋季前的最后一场竞标关乎着来年公司的整体走向,究竟是沿袭还是革新,谁都无法站出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新注入的几个职业经理人对未来市场的估计聊得头头是道,许正想反驳却又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一直拿捏着历史的辉煌不放,容易被人说成吃老本。但一言不发任人宰割又不是他的性格。“许总,不是我们不配合,而是份额相差太过悬殊了,这个项目如果我们拿下了,外界会以为我们已经处于饥不择食的境地,会被人笑话的。”带头的经理人如是说。
许正面色有些难看,“我们做生意如果时刻要估计外界对我们的看法,那跟憋屈着做人有什么差别,这个项目的策划团队跟我们公司有过十几年的交道了,稳重可靠。与其冒风险与某个所谓大客户定一个数额咋舌但不知何时能收回成本的项目,这样的稳扎稳打不是我们一贯最奉行的风格吗。”
“许总,现在是什么社会了,信息化时代,信息爆炸的时代,生活都在爆炸,更何况商场。您那套在当下真的不能再用了。我们对九月份的市场做过预估,到时候广州深圳那两个公司会同时发布三四个新近项目,如果我们现在盲目地投了这个小的,到时候没有足够的资金链和人力去追那两条大鱼,我怕董事会也会坐立不安。”经理人面不改色,说得头头是道。
“大鱼还是小鱼不是光看项目的大小比重就能判断的,你们对那两家公司了解多少,中国那句古话怎么说的,三人成虎,当所有的平媒都说这是个优质股,可以值得投入时,是不是真就意味着它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那些公关在背后捣鬼,以求在最短时间内揽到最大的资金投入。”许正有些心悸,开始捂着自己的胸口,但嘴上依然一刻不敢松懈。
“短时收效这是一些新公司最惯用的做法,其实只要是双方win-win这没什么不好,你有需,我有求,大家互补达成一种新的平衡。这时候如果你不参与,自然会有其他人参与,我知道许总现在手上有一票否决权,当然,您完全可以坚持您自己的观点,延续着您一贯的那套做法,但不消时日,所谓的收益和效果就会一目了然。真金白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想没有人会怨恨自己口袋里的钱太多,反而会后悔,为什么没能像其他人那样更多。”经理人争锋相对,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
许正有些愠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我不成?”
“许总,您误会了,我怎么敢威胁您,今天在座的董事会元老们也都清楚,投这个标究竟是利是弊,不是我们在这里刷刷嘴皮子就能有定论的,我只是怕一步走错,等到一切成定局时大家跟着追悔莫及。”
许正只觉得脑门一声巨大的“嗡”,动了动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整个人呼地瘫落地上。
“老许!老许!”一旁几个董事慌了神,会场顿时炸开了锅。
苗兰芝紧握着许正的手,一宿未眠的她双眼泛肿,一向妆容精致的脸上也挂着难抑的苍白和凌乱。当她接到许正被送往医院的电话时,感觉心头有什么突然坠落,一整天的心神不宁在那一刻似乎得到了某种验证。
医生走出抢救室并没有摇着头对苗兰芝说,我们已经尽力了。但那张看不清表情的脸上也没有挂出任何表示欣喜或者宽慰的细节,“病人需要观察。”一句模棱两可的告知让苗兰芝甚至都不敢细问这意味着什么。
握着许正微凉的手,苗兰芝倚在床头,看着这个已快步入花甲的男人。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许正时的场景,仿佛一切就在昨日。那天她穿了件自觉有些别扭的紧身小礼裙,在人事的带领下来到总经理室,看到了蹙眉盯着文案的许正,一脸的严肃和硬朗,让人有些怯步。人事毕恭毕敬地说,“许总,这是总务新来的员工,叫苗兰芝。今天起正式报道。”许正从文案中抬起了头,摘下了眼镜,几乎以难以察觉的速度从肃穆中绽放了一丝收敛的笑容,正是这道笑容,让苗兰芝忐忑的心有了暂时舒缓的空间。
而后的日子里,但凡每次见到苗兰芝,许正都能从那张高度紧绷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她不知道这丝笑容是出于礼貌,还是尊重还是别的其他什么,但她发现似乎只有自己享受到了这种堪称特殊的待遇,因为哪怕是与他朝夕相处的秘书也只收获着他不苟言笑的郑重和肃穆。
“那时我总觉得你在对我笑,而且只是对我一个人笑,是我自作多情了吗?”新婚的晚上,苗兰芝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将这个历史问题抛向了许正。
许正扬了扬头,“都说你们女人只为悦己者容,男人何尝不是。”
“见到你第一眼,没有那种大起大落的惊艳,但却令人有种,唉,这姑娘有点味道的想法。当时我在为一个棘手的项目发愁,也不知为何,见到你就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所以,这笑容也算得上是发自肺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