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秋日来了。昭阳宫繁华喧嚣不再,皇后行为不检,惹怒皇上,帝后间隙,已日见失chong之态,这一消息早已像长了翅膀般,飞入了永巷的每一个角落。六宫的人因着我深居后位,又有合德独chong,虽不敢口头讥诮,落井下石,却是人人都视昭阳宫如不见,在无人如从前般巴结奉承。
如今,倒是合德,放眼六宫,陛下皆不入眼,日日只流连少嫔馆,夜夜笙歌曼舞,灯火连连,与六宫其他宫殿的清冷孤寂相比,最是不同的。
我的失chong,却是成就了合德的专chong,合德与皇上的形影相伴,又羡煞了多少旁人,而这一切在我眼中,耳中,却是那般的讽刺,心中只如刀绞。可我却还是每日想听到关于他的一切,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觉得与他靠近些,正如现在,我痴然的靠在榻上,侍书在一旁絮絮诉说。
“陛下每日下了朝都先去了昭仪娘娘的少嫔馆,陪昭仪娘娘用了午膳,游园赏花后,才回了宣政殿处理政事。政事处理必是去了少嫔馆,摆了御膳,与昭仪娘娘共进。膳后,昭仪娘娘就会宣来舞姬乐师,同陛下一起饮酒赏舞,有时昭仪娘娘也会亲自抚琴起舞,陛下说,纵是天上神女,不及妃也。”
我阖着的眼皮微微一颤,感觉到了侍书的迟疑和停顿,我也不睁眼,只淡淡道:“还有呢?”
侍书迟疑了许久,方继续诺诺道:“前儿有一日,昭仪娘娘舞罢,陛下揽昭仪入怀,昭仪侍酒,陛下欣然大悦,直说……直说……”
“讲!”我有些不耐烦的沉声而道。
“说‘吾老是乡矣,不能效武皇帝求白云乡也。”我心中一震。猛地坐起,直直地冷盯着侍书,侍书似是有些害怕,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原来此刻的我是如此令人恐惧,我竟也要变成第二个许娥了么?
我苦涩一笑,慢慢地靠回身子,眼睛瞥到案上雕花瓷瓶儿里插着的几枝牡丹,花开正艳,韶光正好,而我,却已是落败的花儿,还未褪颜色,却已落下枝头。堕入泥中。“不求效武帝求白云乡?是因为怀中的娇娇温柔乡么?”想到这儿,我不禁笑出声来,然而我却听到自己笑声中的冰冷与寒凉。
瞥到子衿和侍书惊惧而担忧的看着我,我敛了笑意,又回闭目道:“还有什么?把你打听的都细细地告诉我。”
“主子……”
“说!”我一声冷喝打断了侍书的迟疑。只听得侍书弱声道:“还有昭仪娘娘研究了个新妆,娇妩婉然,名曰‘慵来妆’,陛下看了极是喜欢,六宫乃至宫外的贵妇小姐,如今皆傅‘慵来妆’,陛下说任世人再效。皆不及昭仪万分之其一,形似神不似罢了。”
“知道了。”我摆了摆手,只觉得无力道:“下去吧。”
“主子……”子衿和侍书小心地唤我,我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眼前又浮现了那日的情景,合德妆扮镜前,转首间笑靥如花。娇俏出声道:“姐姐来啦,瞧瞧我新调的‘慵来妆’可好?”
“再怎么效仿,又如何比得了真仙子。”脑海中不禁又浮现了必须揽我入怀,在我耳边温软轻语。
从前的“联娟眉”、“留仙裙”如今早已随风而散,纵然引得世人效仿。如今却是抛之脑后,花月无色。取而代之的却是“慵来妆”,如今的合德终究是取代了我吧,花开终无百日红,我也算是开到荼蘼了。
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只是自己一直抱着希望,以为自己可以永远躲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爱,可如今冰冷的一切,将我彻底拉回了现实,有多爱就有多恨,他现在应该恨毒了我吧。在他辗转纠结了许久,终得放下帝王的自尊,说出自己的心意时,却看到我的不洁,只怕这辈子他也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你是不是量定了朕舍不得你,才会这般放纵,朕此生……再不想看到你,再不想。”他的决绝冷语只见如犹在耳,眼前渐渐模糊,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我靠在榻上,阖眼抑制住身子因低泣的颤抖,只觉得身上冷意渐甚。
从未想过有一天,我最信任的人,竟将我堕入了地狱,取而代我,陪伴在我最爱的人身边,我嘴角自嘲一笑,赵飞燕,你就是这般的可笑,这般的讽刺。
忽然听得外面有吵闹的声音,我倏然收了泪水,冷然睁开眼睛唤道:“子衿!”
殿门“吱呀”被打开,子衿急步走了进来道:“主子?”
“外面怎么呢?”我有些不愠的问道。
子衿神情莫名,只垂了首,有些迟疑。我心中无名的不耐烦,不由冷声道:“说!”
“主子。”子衿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有些黯然悲伤的垂首道:“外面有人说闲话,李朝恩看见了,这会正训着,是不是吵着主子了,奴婢这就让他们散了去。”说完子衿急急地就要朝外走。
“子衿,我不希望连你也骗我。”我冷然的声音掷在殿中。
子衿身子一抖,过了半晌,突然转身凄然的看向我泣道:“主子。”许久,子衿才黯然沉声道:“外面不知如何来的传言,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