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色下,譚清婉抬起头来,脸色苍白,眼神凄婉,唇上涂着浅浅的口红,眉清目秀,看起来不胜凄凉,楚楚动人。
看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和绿珠临死前的年纪差不多。
丁二苗心里暗暗赞许,这女鬼的修为还不错,刚才被自己和李清冬打伤,现在还能勉强保持形象,倒是难为她了。
“女鬼譚清婉,死去已有一百八十年。这些酒,是清婉出生之时,老父亲手所埋,准备等待清婉出阁之时,宴请宾客的……”
“一百八十年的女儿红?”李清冬大喜过望,道:“怪不得如此奇香!现在市面上,最陈年的女儿红,也就四十年。这回有口福了,嘿嘿……”
丁二苗瞪了李清冬一眼,道:“别废话,让譚清婉接着说。”一边就在心里推算,一百八十年前,是清朝道光年间了。细算起来,应该是道光十四年左右。
譚清婉略一抬头之后,又垂首看着自己的三寸金莲,低声说道:“奈何佳期有误,良人未至,这十八坛女儿红,就一直埋在这桂花树下。清婉、清婉出阁之前……十八岁丧命,心系郎君而不得见,魂牵梦绕,因此流连人间,在此守候。”
“我去,十八坛女儿红啊!”李清冬吐了吐舌头,道:“想必你生前,也是大户人家,要不哪来这么多酒?”
“清婉祖籍邵兴,家父是修宁县府的师爷。”譚清婉说道:“清婉出生以后,家父根据邵兴风俗,在这里埋下女儿红……”
丁二苗微微点头,邵兴师爷天下闻名,尤其是在清朝,几乎大小衙门,都有邵兴人的身影。
康欣怡抱着丁二苗的一只胳膊,问道:“她的意思……,是说她还没结婚的时候,十八岁就死了,然后舍不得这些酒,所以就在这里看护?”
“她看守的是酒,也不是酒。”丁二苗高深莫名地一笑,对康欣怡说道:
“她所守候的,其实是一个梦想。梦想她自己凤冠霞帔,和她的情郎拜天地做夫妻,高朋满座,嘉宾如云,张灯结彩,烛影摇红。”
譚清婉闻言,双肩微微一抖,抬起头来看了丁二苗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两颊已是一片绯红。显然,丁二苗的这番话,说到了关键点。
“那个……譚清婉,采访一下……,不不,是请问一下。你既然已经死了,你的情郎肯定要另娶她人,你还在这里苦苦等候,又能换来什么结果?”
作为一个记者,康欣怡的八卦本质,终于暴露出来。或者说好听点,是职业敏感性使然。
譚清婉低着头,局促不安地绞着衣角,道:“分别之前,他说……他一定会回来的。可是他走以后,我就生病死了。我魂魄不散,在这里守着这些酒,其实也是为了等待郎君……归来。”
“那你的对象,有没有回来过?”王跃峰忍不住,问道。
“没有,一直没有。所以我一直在等。”
次奥,和绿珠一样,又是一个痴情鬼啊!
丁二苗暗自摇头,一百八十年,她的郎君都不知道投胎几次了,她还在这儿看着这些女儿红。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越来越糊涂!
“喂喂,譚清婉,我告诉你啊。”李清冬理着胡子,嘿嘿笑道:
“一百八十年过去,你的情郎肯定已经死翘翘了。你呀,也赶紧去投胎吧。要是不认识路,可以请我师叔送你一程。这些女儿红嘛,就交给我处理好了。你刚才抓伤了我,这些酒算是赔偿。”
“不要……”譚清婉转过身来,面对李清冬,突然双腿一弯,悄无声息地跪了下来,抽泣道:“请大法师不要动这些酒,给清婉留个念想。至于我刚才抓伤了尊驾,现在甘受责罚。”
甘受责罚,也要护着这些女儿红,譚清婉的深情,也让丁二苗有些不忍。于是丁二苗皱眉说道:“李清冬,别惦记着人家的酒,有点出息好不好?”
“师叔你懂什么呀?这些酒放在地上无人享受,根本就是暴敛天物!”李清冬不以为然,突然看到了王跃峰,他的眼珠子一转,笑道:“王跃峰你过来!”
“干什么……?”王跃峰迟疑着问了一句,走到了李清冬的身边。
“那,譚清婉你看看,这个小伙子,长得还行吧?”李清冬拍着王跃峰的肩膀,对譚清婉说道:
“我看这样吧,我来做个月老,就在这里,给你俩配个阴婚。你俩洞房花烛,我们就当做贺喜的宾客,在这里开怀畅饮。这样的话,你的心愿也实现了,我的酒瘾也解决了,一举两得,好不好?”
“不好,我不要……”王跃峰嗖地一声窜了回来,躲在丁二苗的身后,惊恐地看着譚清婉和李清冬。
丁二苗扑哧一笑,这李清冬想喝酒想发疯了,这样的馊主意,居然也能想出来!
“大法师,清婉虽是女鬼,但是也知道三纲五常,知道好女不喝两家茶的廉耻。”譚清婉伏地叩头,哀哀乞求:“贞烈之女,可杀不可辱。关于阴婚之事,求大法师勿复再言。”
“起来起来,我不说就是了!”李清冬的老脸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