页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字儿,字儿算不上好,但胜在笔画整齐,卷面整洁,大小统一的小楷在阳光的映射下,透着几分美感。
宣纸的旁坐着有一个妇人,衣着华丽无比,但阳光下的身影却透着几分落寞,那一头银色因妇人不加修饰的暴露在外面,显得十分惹眼,妇人正低着头,聚精会神的抄写着,握笔的手腕青筋凸显,动作迟缓,看模样似力道不弱,可落在纸卷上的字儿并不见任何力透纸张的痕迹,这并非是写字儿妇人书法尚未入门,事实上妇人无论是骨架,还是运笔的神韵都彰显大家风范,纵然算不上书法名家,但也算得上书法圣手了,可字儿却看不出半分的风采,究其缘由无非是人上了年纪,力道弱了罢了。
离妇人左侧不远有一处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只红泥小火炉,炉上放着一只紫砂壶,壶中茶汤已被炉火煮沸了,偶尔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袅袅升起的白雾透着几分神秘。
在炉火的上首坐着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头,一身鲜红的官袍裁量得十分得体,面容谈不上红润,但也不是寻常百姓那般苦大仇深,一看就知吃过几分苦,但日子还过得去的老头,老头见茶炉的茶汤开了,忙卷起了衣袖,伸手提了火炉,将滚烫的茶汤注入了早已准备好的茶杯,杯中的茶叶随着滚烫的茶汤来回翻滚,不多时一杯雪白的茶汤便见了翠绿,但老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任是提着茶壶一直冲泡,直到杯子里的茶快要满出茶沿,老人才放下了茶壶,盖上了茶杯的盖子,稍作停顿了一会儿,老头伸手揭开了盖子吹了一口气儿,凑过鼻子轻轻闻了闻,重新又盖上了盖子,焖了一会儿后,随手将茶杯高高举起,五根手指头死死的扣住茶盖子,手腕一用力一杯刚刚冲泡的茶汤就被倒入了一只茶炉,待茶汤倒干净了,老头重新打开了盖子不等杯中的茶气散去了,又添上了滚烫的茶汤,一杯淡而清的茶汤算是泡成了。
那老头也不看,将茶杯送到了书桌上轻轻推到了离那妇人半尺外的地方,撇了一眼妇人差不多见了底的书卷,才重新照着先前的法子给自己冲泡了一杯茶汤,独自坐在一旁看着妇人书写,偶尔打开茶盖子抿上一口茶汤,一副悠然自得,唯独目光落在了妇人写好的字儿上才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叹了声。
妇人似没听到一般,仍伏案疾书。
老头也不急,就那么看着。
阳光如水,透着午后的静谧。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妇人吐了口气,喝茶的老头抬头看了看,便见妇人已搁下了朱笔,揉着有些发麻的手腕,不等坐着的老头开口说话,妇人的目光盯着书卷自言自语的道;“老了,老了,这本五千字的《金刚经》往日抄写不过半日的功夫,近日来用的功夫越来越多了,那帮丫鬟当着本宫的面,一味的恭维,本宫知道不是本宫字儿好,是本宫真的老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这人能不老么?”坐着的老头也没有避讳的意思顺着妇人的话儿颔了颔首,语气、神态恬静一如圣人。
妇人似没有怪罪的意思,伸手捋了捋耳旁的几缕银丝,目光缓缓移向对面的老头,幽幽的道:”最近我时时想起先帝,想起先帝与本宫说的那些话儿,心头时时忐忑不安的很,本宫一个妇道人家,按说本不该操心外面的那些事儿,可想起先帝爷父子两拉着本宫的手交代的那些话儿,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与之周旋,这些年仰仗着诸位爱卿同心协力,君臣上下一心,朝局还算平稳,本宫自问就算今日到了地下也能对得起先帝了。”
对面的老头颔了颔首道:“太后柄国六年,严外戚之预政,裁凶阉之窃权,江山社稷有今日,权杖太后圣明。”
妇人淡淡一笑,道:“世人都说爱卿朴实正直,廉洁好静,没有城府是最不善说奉承的话儿,如今看来,这话儿也做不得数的。”
妇人语带着就几分打趣的意思,但语气恬静,神态安详,并无半分的责备。
老头似也没在意,恬静的面容微微紧了紧,随即正色道:“微臣所说句句属实,并无奉承之意。”
妇人倒也没有深究的意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汤,才缓缓的道:“两年了,本宫从当日的坤宁宫移到了景阳宫过上了常伴青灯的日子,日子虽冷清了些,但人倒也清闲了不少?”
那老头并没有急着回话,凭着他对妇人的了解,妇人还有下文。
果然,妇人眼神迷离了片刻,神采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那漆黑而犀利的眼眸,从茶杯上移到了老头的脸上,一字一字儿的道:“只是本宫听闻,外面可不清闲得很啊?”
“太后既知道,又何必再问微臣呢?”老头迎着妇人责备的目光,神情安详。
妇人目光没有柔和的意思,盯着老头道:”尔等身为四朝老臣,该知道本朝太祖定下的规矩。“
老头温和地点了点头,道:“本朝规矩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
“爱卿既知道本朝规矩,何以任由王振胡作非为,如此岂非辜负了先帝的期望”妇人双目精光闪闪盯着老头,妇人年纪虽大,但多年的权柄生涯,目光里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