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凡事无绝对,就比如今日,这条街道就要热闹了许多,一些大胆的商人,百姓也会走出来摆摆摊,算是给这条冷清的街道增添了些入夜的气氛。+∧八+∧八+∧读+∧书,.※.→o.
府衙的后院里,杨峥退了一身的官袍,仅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衫,因为是三月底了,凉气还在,光穿一件长衫不免有些寒意,在沈艳秋的劝说下,不得在外面罩了一件厚厚的马甲,虽说这样穿起来有些怪异,但这里毕竟是自己后院,见的也都是自家人,用不着摆官家的威严,穿衣怎么舒坦怎么来,因此这一身衣服正是合适。
院中的圆桌旁,杨峥斜靠在太师椅上,随手抓了一本《吴歌杂记》这是一个落魄书生花了半辈子经历撰写的,在苏州士林中颇有些影响,杨峥本不喜欢看这种歌谣典籍,一来看不明白,二来也没这个精力,但这本书却一直在他的随手可触的地方,只要他想看了,任何时候都可以看,事实上他看得很认真,这倒不是说他想要学几首吴歌,他自问每个才学,也没那个本事,认真学这个着实是因为公务上的需要,自从进了苏州,所要面临的就是语言上的障碍,吴侬细语听起来不错,可说起来可就难了,寻常官员到还好,大家说的都是官话,可寻常的百姓、商家就未必了,他们更多的时候是用苏州方言,而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花费十二分的精力去理解,去猜测,而有时候因语言的差异,造成理解上的错误,虽说众人碍于他的身份地位,没人说什么,可私底下或多或少有些不满,就是这些府衙的衙役也时常多有怨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通过前世他知道,苏州人以说吴侬细语,唱吴歌为荣,许多官员也抱着如此心态,按爱成化年间苏州才子陆容品行高洁,以学问见长于“娄东三凤”,还著有《《太仓州志》、《诗说质疑》等。官至兵部郎中。他对当时苏州民间一首山歌的记述很有意思,“吴中乡村唱山歌大率多道男女情致而已,惟一歌云:南山脚下一缸油,姐妹两个合梳头,大个梳做盘龙髻,小个梳做杨篮头。”在前世流传很广,事实上,这些吴歌既是船歌也是山歌,更是情歌,大多是吴地下层农人渔者坊间乡村创作的民歌,泼辣天真,至情至性。陆容以为此歌谣为苏州第一,因为觉得歌谣说的道理很好,大家资质差不多,条件一样,因趣向稍微有点差异,结果成就大不一样,这样的说法也有道理,其实比它好的多有,陆进士难得听见而已。但你不可否认的是,吴歌已成了苏州最有力的文化符号之一了,要知道,苏州本就是大明经济中心,也是流行文化的发源地,无论是北方还是闽南一带,末并不是以说苏州话,懂苏州话为时髦,因为织造在苏州,做的丝绸服饰都华丽眩目,连时装都是以苏州的款式为好,上至后妃宫眷、官宦妻女,下至民间匹妇乃至江湖艺女,穿的多是苏州样子。这是良家妇女,便是风尘女子了,也是衣必吴妆,话必苏白,而擅长吴歌,是进入这个古老行业的必备技能之一。苏州因此成就了自己不好的一点名声,就是老要向北京进贡美色,比如陈圆圆,在清朝这样的风气依旧厉害,《红草堂集》有诗:“索得姑苏钱,便买姑苏女。多少北京人,乱学姑苏语。”足见吴语在苏州的重要性,身为苏州父母官,只会说场面话,不会是地道的苏州语言,其本身就有些说不过去,再者这钟语言上的差异,造成了彼此的亲近感也就弱了许多,他与况钟同为父母官,在信任度上,况钟是绝对大于自己,这固然有他在苏州为官三年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他懂苏州话,会说苏州话的原因,上至官员,下至三教九流都能说得上话,亲近感自然要近了少许,杨峥虽不至于似况钟那般亲力亲为,但想要听得懂人家说什么,要求总不算太过分,而比起那些生涩难懂的吴侬细语,利用职务之便,学习苏州的吴歌总要容易些。
今日是轮休,没了公务的繁忙,没有了那些眼不见为净的担子,算是难得的清闲了一回,便将这本吴歌拿在手中翻阅了,淡淡的墨香、院子里的宁静、柔和的灯光,无不让他感到脱离官场后的轻松。
按说眼下的苏州,他这个做父母官的是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刻,水灾的百姓还待解救,米价还是居高不下,眼看着朝廷的四十万石的粮食去了一半,效果还未微乎其微,商业还待整治壮大,地主富户虎视眈眈,太仓开埠的事情还毫无头绪,这一切一切的如一块一块的石头压在他心头,让他半分不得自有,自从进入苏州以来,他不是时时刻刻绷着自己的神经,生怕自己哪里出现了失误,坏了这次难得的机会,朝廷多年的努力总不能在自己手中被毁掉,那样的话自己的确不好对皇宫的那个兄弟交代,为了这份信任,他时时刻刻的在提醒自己,不可松懈,不可松懈,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半分的松懈,大明虽不太给官员休息的时间,但一年还是有那么几次,算起来也有十来天的样子,往年本着不休白不休的心态,该自己休息的日子,他一日不落下,可到了苏州满打满算也快一年了,十几天的休息他愣是一日没放松过,处处以公务为准,做到这一步连他都感到吃惊,可吃惊归吃惊,他仍不敢放松。
可能是长时间绷紧了神经了,这大半年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