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龙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什么好消息?”
范文巧道:“王爷有所不知了,就在今日,在交州城外发生了一场刺杀,据说姓杨的就在这场厮杀中,差点没炸死呢,要不是他早有准备,安排了锦衣卫,没准儿就死在这场了厮杀中,可惜,可惜啊?天不佑我安南啊,若此人一死,交州城必然大乱,什么一国两制的计划只怕要搁浅了……?“范文巧说完,重重的一叹,与刚才的兴奋完全是两个人。
书房里一阵沉默。
地上跪着那个侍卫想说什么,抬头看了一眼黎元龙,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不敢言语。
黎元龙同样沉默不语。
范文巧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这个平日里最好奇的王爷,道:“王爷,你怎么了,这虽不是个好消息,不过对我们明日谈判也有些好处,那姓杨的也不是尽得人心,这一国两制未必适合我们安南,咱们可以在还还价,说不定能争取点什么权力来也说不定?“
黎元龙轻轻叹了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下了一步多么臭的棋,此事用不了多久就被姓杨的知道,这么好的一个借口,他又怎么能放过呢?
“范大人,若刺杀的人是我们的人,局面会变得如何?”黎元龙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将事实说了出来。
“什么?”范文巧吃了一惊,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黎元龙:“王爷是说,这次的刺杀,是你派去的人?”
事到如今由不得黎元龙不答应 ,咬了咬牙道:“范大人也说姓杨的死了,我们便有机会么?”
范文巧兀自沉浸在一片惊讶之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不错,姓杨的一死,我们的确有机会,但王爷忘记了,这个人不能我们去杀,不能是这义安城内的任何一个人?”
这个道理此时此刻,黎元龙并非没明白过来,但事情已经做了,况且面对范文巧的责问,心头不免有些气恼道:“不能杀,也杀了,范大人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范文巧道:“怎么办,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刺杀安南经略,依如今大明的威势,只怕要兴兵问罪了?王爷,这么大的事情,你,你怎么不与皇上商议商议呢,你可知道,你这么一做,我们的局面又该如何,一国两制只怕不能答应也要答应了?”
“商量?”黎元龙冷哼了声:“他那个懦弱的样儿,若与他商议,他会答应么?”
“懦弱?“范文巧喃喃了声,也不知是从哪儿涌出了一股怒气,冷声道:”微臣常听人说,古之所谓豪杰之士,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夫子房受书于圯上之老人也,其事甚怪;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有隐君子者出而试之。观其所以微见其意者,皆圣贤相与警戒之义;而世不察,以为鬼物,亦已过矣。且其意不在书。
当韩之亡,秦之方盛也,以刀锯鼎镬待天下之士。其平居无罪夷灭者,不可胜数。虽有贲、育,无所复施。夫持法太急者,其锋不可犯,而其末可乘。子房不忍忿忿之心,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当此之时,子房之不死者,其间不能容发,盖亦已危矣。
千金之子,不死于盗贼,何者?其身之可爱,而盗贼之不足以死也。子房以盖世之才,不为伊尹、太公之谋,而特出于荆轲、聂政之计,以侥幸于不死,此圯上老人所为深惜者也。是故倨傲鲜腆而深折之。彼其能有所忍也,然后可以就大事,故曰:“孺子可教也。”
见黎元龙一脸茫然 ,又解释道:“这话儿是说,古时候被人称作豪杰的志士,一定具有胜人的气节,(有)一般人的常情所无法忍受的度量。有勇无谋的人被侮辱,一定会拔起剑,挺身上前搏斗,这不足以被称为勇士。天下真正具有豪杰气概的人,遇到突发的情形毫不惊慌,当无故受到别人侮辱时,也不愤怒。这是因为他们胸怀极大的抱负,志向非常高远。
张良被桥上老人授给兵书这件事,确实很古怪。但是,又怎么知道那不是秦代的一位隐居君子出来考验张良呢?看那老人用以微微显露出自己用意的方式,都具有圣贤相互提醒告诫的意义。一般人不明白,把那老人当作神仙,也太荒谬了。再说,桥上老人的真正用意并不在于授给张良兵书(而在于使张良能有所忍,以就大事)。
在韩国已灭亡时,秦国正很强盛,秦王政用刀锯、油锅对付天下的志士,那种住在家里平白无故被抓去杀头灭族的人,数也数不清。就是有孟贲、夏育那样的勇士,没有再施展本领的机会了。凡是执法过分严厉的君王,他的刀锋是不好硬碰的,而他的末余之势可以驾驭(连上句意思是:在锋芒之势上,是没有可乘之机的)。张良压不住他对秦王愤怒的情感,以他个人的力量,在一次狙击中求得一时的痛快,在那时他没有被捕被杀,那间隙连一根头发也容纳不下,也太危险了!
富贵人家的子弟,是不肯死在盗贼手里的。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的生命宝贵,死在盗贼手里太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