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叹悠悠醒转,发现已躺在海门岛洞府自家松软的塌上,鼻子闻到一丝若有若无,沁心宁神的檀香气味,知是明真在照顾自己,刚想挣扎起身,却感觉全身各处同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这?”运起灵力自我检视一番,才发现身体到处都是剑创,活像个四处漏风的筛子,“谁下那么狠的手”拼命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是我师父救了你。”
感应到他的醒转,明真飘然出现在塌边,手里递过几枚疗伤丹药,“不过她刺你这么多剑,只怕也有挟私报复的因素在。”她笑着说。
“你师父?齐妆?她现在只能算我们的同辈,叫师姐就可以了。”
顾叹先说了句实话,然后叹口气,做出感激的神色,“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要当面谢她。”
“你怎和她说的话一模一样。”看着顾叹服下丹药,脸上血色好转了些,明真才放心,“不过她是个记仇的人,当年的事……”
明真指的自然是北丁申山旧事,当时顾叹唆使姜明荣藏在山道深处逃避战斗,后来秦唯喻、阚缺等人在外面死于鬼修之手,齐妆从此便对他俩极为讨厌。
“都过去快满百年了……”
顾叹皱眉,深感无奈,“自私怕死乃人之本性,当时我又是个散修,根本没为谁拼死厮杀的义务。”他又想到后来走投无路,被齐休收留信任的往事,“北丁申山那件事我没啥好惭愧的,只有掌门师兄的知遇之恩,唯有以命相报
“哦?”明真笑问道:“你这句是真话假话?”
“你猜。”顾叹眨了眨眼睛,“你知道吗?门规规定,楚秦门长老一职,必须由内门出身的金丹修士担任,如今已有你、齐妆师姐、古铁生、秦长风四位。按照门规,长老可以合议任免掌门,只要你们四人中有三人达成一致,就算算上掌门师兄自己一票,也能以三比二撤换掉他。”
“你想于什么”明真惊道。
“我又不是内门出身,能于什么。”顾叹与她目光对视,“齐妆师姐我不担心,只是想提醒下你,别被人利用,做出悖乱之举。”
听出他话中的警告意味,明真笑得花枝乱颤,“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会去做哪种事。”
“你和我不同。”顾叹满脸严肃,一板一眼地说道:“你对人性中善良的追求,远在我和掌门,甚至齐妆师姐之上,未来也许有一天,你会不认同我们,进而想改变些什么……”
“难道大家目标不是一致的吗?我听说家里已延请了一位律宗和尚做巡察使,又招揽数位齐云出身的传功、执法修士,就连小儿启蒙都换成了正道路数,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扭转。”明真有些不解。
“这是功利的。”顾叹很清楚齐休的心思,他有心要给明真预先泼泼冷水,“现在往正道靠有利,仅此而已,并不是我们良心发现,或者受了什么大德感召。龙家的事你也看到了,当到必须要做些坏事的时候,我的心理是没有障碍的,我想掌门师兄也一样。”
“所以……”他趁明真思考之际,牵住了对方的小手,“在这点上你绝对得跟我说实话,我俩必须先有个共识,然后才好凑在一起过日子。”
“过你个大头鬼”
明真不防他如此直接,一把甩开脏手,红了脸落荒而逃,“你还是先稳固境界罢,别老瞎说大实话了”临出门时,她丢下句话。
“别忙走啊”顾叹坐在榻上直喊:“我在这海门岛住了几十年,实在有些厌了,想着回思过山呆呆看呢”
“那顾叹在海门岛四阶洞府逍遥了几十年,年年支门里一大笔灵石,掌门您该管管了。”
另一边,南宫嫣然正在掌门密室里絮絮叨叨告状,“这次对龙家一战,收买地头元婴修士、招揽那三个外海凶人、还有支付丹盟一众来回的开支,林林总总加在一起靡费甚巨。结果让人把藏经阁自毁了,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花那么大力气,只占了一座大而无用的东宗岛,我看他根本就没尽心办事,光顾着自家结丹大业了。”
“也不是什么都没捞到。”
外海事了,楚秦门所得远不如预计,齐休认为最大的原因就在龙家齐心,门派只要团结效死,有拉藏经阁陪葬都不留给敌人一丁点东西的决心,别人动手时都要先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非战之罪,齐休帮顾叹辩解了一句,将截杀老儒收获的储物袋丢给南宫嫣然,“这里面我拿了方四阶中的乌金宝砚自用,另有部三阶中的居敬经,儒门功法,能修行到元婴初期,可收入秘库作为传承。其余杂物你清理清理,值当填补这次行动的亏空罢。”
南宫嫣然注意力果然被引走,打开储物袋自言自语仔细筹算了半天,“约莫值个七、八万三阶,加上砚台、经书,嗯,划得来。”脸上便多云转晴,再不多话,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归置东西去了。
“这次死了位做内应的龚家修士,你代我去跟楚庄媛道声歉,再备份丰厚的赔礼”
吩咐完这件事,齐休才轻声叹息着丢开一切,抓紧时间沉浸入炼体和修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