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虞买下后更名为苏宅的院子,早先是个家道中落的富家子弟的别院。Du00.coM此处远离闹市,开门即见阡陌交错,绿意纵横。又有清澈小溪从旁悠然而过,不时挟着落花残叶,别具情致。
只一点不好,就是采买物什不大方便。
沈无虞是少爷身老爷命,自然不管这些的。苏挽之素来奉守“君子远庖厨”的至理名言,加之他除了钻研书画外,对其他杂事一概不怎么上心,料理家事的担子就落到红衣绿衣身上。绿衣比红衣年长几岁,心思细密,办事稳妥,财务一类归她料理。红衣还是少女心性,有些贪玩,但一手厨艺却是出了名嘴刁的沈无虞都夸赞的,厨娘这个位子自然非她莫属。她也乐得如此,除去每日由专人挑送的新鲜蔬果外,她总是起早去集市上购买肉食一类。虽然鲜肉也可差人送来,但红衣却坚持认为好皮肉好骨头,要亲手摸了掂了才知道,尤其现在少爷有了孩子,饮食更要精益求精。
她说得在情在理,绿衣哪里敢不答应?只嘱咐她不要只顾着看热闹,耽误了回来的时辰。红衣被她戳破小心思,又羞又恼地红了脸。可管家都答应了,她今后就能正大光明地去街上溜达了。所以做起事来倒更加用心。
这不,天刚刚露出点白,她就拾掇着出门了。厨房里的笼屉上早蒸好了沈无虞爱吃的白玉流沙包和水晶虾饺,灶上的砂锅里皮蛋瘦肉粥用小火慢熬,咕嘟咕嘟直冒香气,等两位少爷起床就可以吃了。
红衣挎着篮子,轻快地从院角的厨房出来,一眼就看到院子中间的竹榻上躺着两个人。
“少……”
红衣见沈无虞是醒的,连忙朝他低身一福,少爷二字说了一半,就听沈无虞急而轻地嘘一声。
红衣马上噤声,沈无虞打手势让她快走,她哪敢逗留,拎起篮子就朝着院门轻手轻脚地走去了。回身合上门后,不禁后怕地吐吐舌头。要是刚才吵醒了苏少爷,少爷铁定要骂她了!
谁知红衣前脚一走,苏挽之就醒了。
昨夜他和沈无虞挤在竹榻上凑合了一夜,周身的骨头都是酸的。
“醒了?”
苏挽之的眼睛刚睁开,沈无虞就低头凑了过来。
“无虞,早。”
苏挽之朝他一笑,还未润开的嗓音带着几许沙哑。
沈无虞蓦地红了脸,一把抱住苏挽之的脑袋按进怀里,别扭地回了个早字。
咕噜咕噜……
紧贴着苏挽之的肚皮煞风景地发出一连串饥饿的抗议。
本来想抱着苏挽之温存一会儿的沈无虞瞬间僵住了,咕噜咕噜,咕噜咕噜,肚皮却叫得更欢了。
“红衣!”沈无虞大声唤道。
“红衣方才出去了。”苏挽之好心提醒他。
“你看见了?”沈无虞问。
“我听见的。”苏挽之答。
沈无虞忿忿地咬他一口,“谁让你装睡的?”
“我只是凑巧醒过来而已。”苏挽之哭笑不得地解释,他本来是没醒的,沈无虞嘘那一声,刚好把他惊醒了。
“其实我吃得不多的。”
沈无虞按着大闹空城计地肚子,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
“嗯。”苏挽之从善如流地表示赞同。
忽略掉一日三餐各类糕饼蜜饯外加宵夜若干,沈无虞也只喝些汤水而已。
“是他!”
沈无虞灵机一动,指着还看不出痕迹的肚子道,“是他太贪吃了,每天吃那么多,以后一定是个小胖子!”
苏挽之忍住笑,摸着他因疏于练武而有些松软的腹部,认真附和道,
“的确,小家伙太贪吃了。”
沈无虞听着听着红了脸,总觉得苏挽之说的是自己。
最后绿衣端了满满一托盘食物过来,才转移了沈无虞的注意力,为了表示他真的不贪吃,还特意少吃了一碗粥。可苏挽之又给他夹来一个水晶饺,说是防止小家伙再吵闹。
这顿早饭最终以苏挽之下巴上的牙印作结。
一旁侍奉的绿衣看着两人亲密融洽地相处,不由得掩嘴偷笑。亏得有苏少爷,少爷的脾气不知变好多少,也不爱约着他那帮朋友出去胡闹了。等段时间添了小少爷,府里就更热闹了!
绿衣喜滋滋地伺候完沈无虞和苏挽之用饭,收拾好碗碟端去厨房清洗。刚走到厨房门口,还没跨进去,就听见宅子里帮工的一群妇人在咋咋呼呼地说话。
“听说最近风声紧着呢,好多官老爷都不出来找乐子了,那倚红楼,杏花坊,生意都去了大半呢!”
“就是、就是!听我家死鬼那个在何侍郎家当差的表舅说,上面突然想平反桩冤案,正拿当年那些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人开刀呢!”
“唉!唐婶,您说清楚些呀!上面究竟是多上面?”
“哎呀!你傻呀!能把那些个官老爷当棋子摆弄的还能有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