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元喜在宫里的第二十八个年头,从十岁净身入宫算起,他今年也有三十八岁了,是宫里的老人了。du00.com他长着一张讨喜的圆脸,总是笑眯眯的,即使身在太监总管的位子上,手下的人也不那么怕他。他们都说,元公公是个没脾气的好人。
元喜,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元喜守在龙床外,睡眼惺忪之际,又听见了那道温和的声音。对啊,二十多年前,他不就是个孩子吗?可也只有那个人,才真的把他当做一个孩子。
一个犯了错,可以被饶恕的孩子。
因为那句话,他这么多年来,不管多么艰难危险,都努力做个好人。
可那个称赞他的人,却早就不见了。
“不……不要……两个都要……要……不准、不准走……”
床上传来的夹杂着痛苦的呓语打断了元喜的追忆,他小心翼翼地躬身挑起帐子,察看里面睡着的人。
有着刀削般冷峻容颜的男人,是整个云泽最尊贵的皇帝陛下。他坐拥世间最好的一切,却每晚都躲不过噩梦的纠缠。
元喜冷眼旁观他脸上痛苦的表情,看够了,才慢慢放下纱帐,重新跪坐回原来的位置。
太晚了,陛下。
你想要的,一个都得不到了。
元喜的嘴角浮起一丝快意的笑,一道月光从半开的窗户照进来,如一匹银白的缎子铺到他面前。
他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几个时辰前,陛下也看着这轮圆月问他,
“元喜,今晚薛府想必很热闹吧?”
元喜是说得上话的,因为不久前他才奉皇上的旨意去薛府贺喜、分封赏赐。
“回陛下,太傅大人很看重这门亲事,婚宴相当隆重,两位公子也都俊美无匹,堪称天作之合。”
“呵,你何时也学得这么圆滑了?”皇帝打趣道,元喜一下跪到地上,连声道奴婢不敢。
“起来罢,现在我身边,也只有你能说说话了。”
皇帝负手望向天空,整个人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下,无法掩饰的寂寞让他伟岸高大的身躯都显得单薄了。
“晓云,没想到我也会对你的家人出手,你会怪我吗?呵……就算你怪我,我也不会收回这道旨意,我可能……还是怨你的。”
似有若无的低语散在了风里,等皇帝转身时,他脸上的表情也收拾稳妥。
可元喜却不敢抬头,他怕一抬头,就泄露出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恨意。
而那对元喜称作天作之合的新人,也早就完成了冗长复杂的婚礼。宾客都散去了,整个薛府呈现出喧闹后的空寂,只有薛云书的院子里还点着灯。
薛云书面沉如水地坐在桌前,他对面的莫鸿屿早喝得烂醉,半趴在桌上,对着他傻笑。
薛云书掩在广袖下的手不断地握紧放松,一枚银针随着他的动作反复滑出收起,如果没有圣旨就好了,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杀了莫鸿屿了!
“薛少爷,你还不动手吗?”
看似神志不清的莫鸿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一晃眼就来到薛云书的身后,弯下腰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呵气。
薛云书手上瞬间暴起青筋,指甲都深深陷进肉里,可那枚银针始终没发出来。
“我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现在,轮到我出手了。”
莫鸿屿细细掰开他的手指,将鲜血淋漓的掌心放在唇间轻吻。他的气息沿着这个漫长又柔软的吻,慢慢浸透到薛云书的血液里。
薛云书瞳孔一缩,呼吸渐渐紊乱。
“有感觉了吗?”
莫鸿屿咬着他滚烫的耳廓,手臂如蛇般缠上他劲瘦的腰,又双手按在他的腹部,低声笑道,
“这些日子,是不是很难熬?不管吃多少东西,都觉得饥渴;不管做什么梦,最后都会见到我?”
薛云书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他目眦欲裂地瞪着放肆缠绕在腰间的手,恨不能立刻将它们剁下。
因为莫鸿屿戳到了他的痛处。
尽管他一直逃避,但身体所有的反应都在提醒自己,他体内真的被种进了子母蛊。
子母蛊,是所有蛊里面最温和无害的蛊。以它为媒介,连接母体与胎儿的生命,胎儿可以最大限度地从母体获取养分。但若任何一方有不测,那另一方也不能独活。在苗疆,通常只有体质虚弱,不易受孕的女子才会使用。子母蛊唯一的副作用,便是因为彼此生命的连接,胎儿体内融进了另一半血缘的缘故,母体会对孩子的生父产生难以控制的依恋。
“莫鸿屿,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
薛云书极力抑制住触碰他的冲动,咬牙威胁道。
“我等你。”
莫鸿屿认真舔干净薛云书手上的血,侧头吻上他线条优美的颈项。
“不反抗吗?”
手指解开腰带,一直往里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