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底,地表的深处。
洁白的白玉床被放置在一滩浑浊的黄泥水中,靠着白凤粗壮的根须。勾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曾几何时,那个躺在玉床上满身脓疮的老者那样高贵而慈祥的对她说,“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外面的世界,就来白塔找我,我会给你一个身份,让你远离所有人的伤害!”只可惜,她并非自愿来找她,而看她如今这样,也没有办法偿还她曾经的恩情。她想离开,可她帮不了她,勾栏知道。
“你们都下去吧!”
躺在床上的人一声令下,所有的神侍便悄然离开了,只剩勾栏一个人远远的站着,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一点点吃力的撑起来。
“怕了吗?怎么不过来坐?”
老祭司的声音细若蚊蝇,她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勾栏坐到她身边。勾栏迟疑了一下,选了处水浅的地方,淌了过去。
“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永远这么要强。要强是很好,可是,要知道,有时候,这么要强是会害了你的!”
老祭司撑起了身子,颤抖着手让自己盘膝而坐。勾栏就坐在她身旁,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怎么不说话?还是觉得我说的不对?”
老祭司双手平摊在自己的膝盖上,闭着双眼,很是闲适。原以为,病痛会让她仪态尽失,没想到,她却坐着和勾栏话起了“家常”。
勾栏本不想答话。她想等老祭司说完了,再问出心中的疑问。没想到老祭司先发了难,而且就此不言,似乎她不答,她就铁定不会再说话。
“祭司,您曾经说过,若我愿意,来白塔找您,您自会给我一个身份,让我远离所有人的伤害。可如今,伤害我的不是他人,正是您,这个曾经说要帮我的人。所以说,害我的不是要强,而是人。人心叵测,若那人当真要害你,那你即便是再小心,都是没有用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不肯和我讲话了!”
勾栏言语中带着利刺,原以为老祭司会愧疚的无言以对,没想到她非但没有半点愧疚,反而一脸的释然。
“让你进白塔,并不是我的意愿。我的寿命将近,在这地底下休养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即便如此,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我今日之所以会被困在这座孤塔里,当日你的青睐和一番言辞,可是功劳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