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宪成听着袁可立的话,心里微觉不悦,在他这里,又有他的介入,高攀龙又道歉了,袁可立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这般不依不饶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恶,如果不是看在同党后进的份上,自己可真是要好好训斥他一番才是。讀蕶蕶尐說網讀蕶蕶尐說網
当下冷哼一声,对着高攀龙道:“存之,你到底拿了什么妖书,把礼卿气成这般模样?”
“是《天体运行论》,弟看着这本书的内容虽然奇诡,但用算学推演,过程还算缜密,不是完全的胡说八道……”
“还不是胡说?”袁可立愤然道:“天生万物,道法自然,一切缘于道而来,象这厮书中胡说,什么日心说,宇宙年,荒谬不堪,简直不忍细读!”
袁可立的愤慨其实情有可原,他是坚定的道家信徒,虽然年纪不大,但在道家已经浸淫多年,对道书颇有研究,袁家也是有名的道教世家,当然,这道并不是民间那种装神弄鬼,朝堂上假作天师的道,而是老庄之道,也是魏晋时很流行的哲学思潮,袁可立信道,在士大夫眼里虽然小有不妥,不过算不上离经叛道,在理学大兴之前,整个唐朝和宋朝前期,仰道谈玄的人可是并不少。
“哦?”顾宪成微微摇头,听着袁可立说的几点,确实感觉荒谬,不过他并没有太愤怒的感觉,只是向高攀龙笑道:“请把书拿来一观。”
“好,便是这一本了。”
高攀龙已经深悔今日之事,他只是偶得此书,感觉还算有些趣味,拿出来打趣袁可立这个笃信的道教徒,以为顽乐罢了。他知道顾宪成的性子,较起真来,怕是比袁可立要厉害的多,但此时亦不能不给,只得将已经收到怀里的书又掏了出来。
“这书皮怎么这么硬?”
顾宪成接了书,就是大为皱眉。
他是最爱书的,但眼前这书却是叫他爱不起来,皮面很硬,也太宽了一些,总之就是怪里怪气,以前从未见过这样形制的书籍。
“这面皮好象是牛皮制的。”
“荒唐!”
顾宪成又是一摇头,皱眉打开书来看。书页果然也是和以前不同,字很大,印的也很柔顺,看着就很舒服,雕版印涮的水平来说,肯定是走在时代最前列了。
最叫他不舒服的就是字是横排的,看着真是别扭万分,十分难受。
“为什么是横排字呢?”
“边上的扉页上说,横排排字更易阅读,看习惯了不吃力。”
高攀龙挠了挠头,没敢继续说下去。事实上他最近看了不少辽阳书局出版的书,当然不仅仅是天体运行论这一本,还有不少的书籍都是用的这种印涮排版,老实说他开初看着也不习惯,甚至是愤愤然,好象是吃饭被人夺了筷子一般的不畅意不舒服,但看得几本之后,确实感觉横排有横排的道理,现在他看多了横排,果然是看不惯竖排,但现在的奏疏公文和来往信函又全部是竖排的,平时在家看书消遣却是看横排,头脑里来回的倒腾,真的是叫这个进士老爷十分痛苦,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后,他已经算是横竖都能适应了。
“不知道顾叔时能不能有这本事……”
在这种当口,高攀龙居然有闲心想这些,念头一至,自己都是吓了一跳。
“荒唐,荒唐,荒唐!”
顾宪成看了小半个时辰才放下书,脸色铁青,以拳击桌,怒骂道:“这是什么混帐行子写出来的混蛋东西,很应该把这人抓起来,好好拷打一通,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妖人!”
袁可立立刻来了精神,答道:“作者叫什么哥白尼,一看这名字就不地道,象是什么夷种的姓。”
“两位仁兄……”高攀龙怯怯的道:“这人是泰西人,不是咱们中国人。”
“怪不得。”顾宪成一脸轻蔑的道:“原来是泰西夷种,这样的虚妄狂言也敢说,真真是胆大包天。”
高攀龙学过一些数学和简单的几何学……这几年辽阳的学说传播也不是完全的没有用处,最少在士大夫中,有一些聪明的家伙在几何学和物理学上已经算是稍有常识,象顾宪成和高攀龙这等已经中了进士的,八股早就丢在一边,摸都不摸一下,时文不作了,当然可以看一些杂学,兼收并揽,用作自己学识的长进也并无坏处,高攀龙也知道顾宪成学过一些东西,这本书里的一些推演,计算,逻辑很是缜密,所以并不是红口白牙的胡说……当世的人,以在亿万人中能读书识字,又能在八股这样的变态文体中杀出一条血路来,中童生,秀才的可能是完全靠的死记硬背加一点点作文的天赋就可以,想中举人,进士,就非得是真有一点儿聪明劲,能在完全相同的四书五经里,寻章摘句,在几个字或一字话的文章题目下,辛辛苦苦成文,要完全贴题,还得辛苦用典,字还得写的饱满光泽,构架漂亮,能在几千过万人录取几百人的举人试中合格,能在三千人取三百人的会试中扬眉吐气,这样的人,岂是笨伯?
高攀龙肯定就不笨,辽阳的所谓初等课程的那些书籍,他大约翻了半个月,估计自己能考个九十分以上……百分制就用在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