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在此时想了起来,潞王几次进言,崇文门的各家官店生意大不如以前,在以前,不管用什么手段,来往客商进京人员,免不得要被各家官店盘剥,一年入几千两过万两收入不在话下。
现在有了顺字行设在那里的分店,通存通兑,很多商人将巨资存入顺字行,身上只带一些零散铜钱,除非是学锦衣卫将人逮去拷打,否则绝无可能挤出银子来。
开店毕竟是开店,锦衣卫能做的事,官店如何行得,否则朗朗乾坤岂不成了强盗世界。
潞王等人,自然大述其苦,顺字行对他们的收益,也是已经有了严重的影响。
加上晋商们此前的合力,也是给万历极深的印象,在他心中,惟功的顺字行无非是仗着自己的信任和惟功的权势,与其余的官店一样,半卖半抢。
既然银子是这样来的,叫惟功捐输一些,也是理所当然了。
“张惟功是吾亲信之大臣,既然家资丰裕,捐输亦属份内之事。不过,到底他有没有银子,这要查清楚了再说。”
万历不愿意闹笑话,也不想第一炮就哑火,而且对张惟贤别的事也罢了,对惟功的态度上,他是不信任的。
申时行也是如此,万历知道,张四维和其晋党对顺字行深恶痛绝,难免会有不实之语,张惟贤对惟功是兄弟相争,申时行对惟功以打压为主,这些人的话,绝不可尽信。
他又转向对冯保的奏议上来,看着李植的弹劾奏章,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皇上,不如听听冯保自己如何自辩?”张惟贤上前道:“冯保伺候先皇与皇上,可容他自上一疏,替自己做一次辩解。”
“他有什么可说的?”万历冷道:“光是阴谋废立,就足以将他凌迟!”
话是这样说,但想起自己孩童之时,冯保时刻伺候在侧,自己不论读书,写字,游玩,冯保总是一脸关切的在一旁伺候,这样的情份,也真的不能说完全的不在乎。
万历长叹口气,意兴阑珊的道:“不必叫他上奏,着他回宫一次吧,反正不论怎么判他,冯保这一生也是最后一次入宫了。”
“是!”张惟贤躬身道:“臣这就着手去办。”
……
……
“这些就是棉田了。”满脸大胡子的孙承宗一脸的尘土之色,指着眼前黝黑的地块,向身后的惟功介绍着。
他身上的衣服也落满了灰尘,在他身边,徐光启等人也是差不多的感觉,原本来自江南的俊秀少年相公,此时已经是俨然老农……徐光启现在除了看看应试用的八股之外,主要就是看农田水利方面的书籍,别的杂学,暂且已经放下了。
现在辽阳的发展,实在太快,徐光启原本准备捞几个月银子,年前就辞了差回南,反正薪俸优厚,可以回家从容准备乡试。
但他现在已经是水利局的主管,等同千总,月俸和花红每个月过百两之多,如此厚遇,加上能施展拳脚,一展胸中所学,这使得徐光启已经放弃了年前辞差回南的打算,一心一意的留了下来。
不仅如此,因为赐了他一座三进的四十几间屋子的宅邸,徐光启还有搬取家人到辽阳的打算。宅邸是向阳大宅,门前大街,屋后小河均是齐备,宅院之中树木森森,屋中全部重新装修过,窗子和天棚裱糊,家俱全新,地上铺的是上好方砖或地板,干净整洁,全部是中军部统一修筑,各局和处主管以上,按职务级别大小分别赐给。
象孙承宗这样一司的主管,宅邸比徐光启的大了一倍,不仅房间有近百十间,还有配置花园,亭台水榭一应俱全,看的徐光启等人,无不眼中出火。
纵使考中进士,如果不考虑名流青史,成为阁臣的话,回乡之后成为乡绅的进士有这样的一座宅邸,大约也不负平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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