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柳生麻衣渐渐有了意识,眼皮沉重如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沾满了泥水的祖传宝刀安纲童子切,刀身已断,成了两截,再也没有了往日里锋锐的神采,静静混杂在泥水中,并不比农家用的镰刀更高贵。
柳生麻衣的心瞬间就沉入了谷底,他费尽心机找回来的宝刀……家族的荣耀……他的灵魂,仿佛都不存在了,愣愣的看着断了两截的安纲童子切,想要伸手去抓,却发现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
缓缓抬起头来,王小虎站正俯视着他,那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像是天上的星辰,这个他命中注定的对手是那么年轻,那么的英姿勃发,那么的让人觉得嫉妒,他不由得想起当年在喜峰口的情形,那时候他是强者,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不屑一顾,甚至从他肺腑里喊出的那两句话,敛骨葬忠魂,重振灵宝派!只当是个笑话来听。
现实却残酷的告诉他,那不是一个笑话,而是一个誓言,一个男人用生命喊出来的誓言,他做到了,他是胜利者,自己却成了一个失败者,不甘心吗?有些,但已经拼尽了全力,不甘心又能怎样?柳生麻衣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疲倦席卷了全身,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深吸了口气,颤抖着伸出手,要抓住安纲童子切,一寸寸的接近,眼见就要碰到刀身。一只手伸出,从他面前拿起了断成两截的安纲童子切,放进刀鞘之中。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纲童子切不在属于你,它现在是我的了!”
声音中没有激动,没有狂喜,淡淡的,柳生麻衣抬起头再次看向王小虎,发现他的脸上竟然多了一丝悲凉,他是想起那个一生守在孤山上的老人了吗?
失败了就该有失败的觉悟。柳生麻衣昂起头,挺直了身躯,目光直视王小虎。等待王小虎给他致命的一击,王小虎深深瞧了他一眼,嘴角忽地向上一翘,眼中多了一丝轻蔑。安纲童子切的残刀拎在手中。转身就走。
柳生麻衣一愣,瞧着王小虎的背影,心中充满悲愤,忽地大声喊道:“王小虎,你已经赢了,我虽然输了,但尊严还在,请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请你尊重我。拜托了!”
王小虎听到柳生麻衣的嘶吼,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双眼愈发的明亮,看着眼前狼狈不堪,只剩下半条命的柳生麻衣,也是感慨万千,就是这个人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就是这个人让他牵肠挂肚,就是这个人给了他不断变强的动力。曾经无数次,王小虎想要杀死柳生麻衣,想着对决的这一天该怎么折磨他,但真正到了这一刻,他却不想杀死已经成了废人的柳生麻衣了,三年的时间,他已经成长了,不再是那个莽撞的少年,沉默了一下,王小虎开口道:“我的目的只是拿回属于灵宝派的东西,取回安纲童子切,至于你是不是体面的去死,那跟我没有关系。”
“我无法活着承受失败者的耻辱,请你杀死我,让我有尊严的去死。”柳生麻衣坚持要死在王小虎的手中,对他来说,死在王小虎的手中是一种解脱。
王小虎突然笑了,指了指他腰畔的短刀:“你自己有刀,干嘛要我杀死你?你的尊严跟我有什么关系?柳生麻衣,你从我师傅手中夺回安纲童子切,并没有痛下杀手,如今我又从你手中取回,也不会痛下杀手,恩怨已了,我不会杀你的。”…
王小虎摇摇头转身要走,柳生麻衣沙哑道:“王小虎,我是失败者,没有资格向你要求什么,但我想知道,安纲童子切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它是我祖传的宝刀,对我有着无上的意义,我拼命把它取回来,有什么不对?如果你灵宝派的秘宝落入别人手中,难道你不想要回来?我曾经跟你师傅说过补偿,只要他开口,不管多少钱,我都会付,为什么偏偏要据为己有?甚至不惜大动干戈?”
王小虎不善言辞,沉默着瞧了瞧手中的安纲童子切,的确像柳生麻衣说的,就是一把刀而已,再神奇的刀,它也就是把刀,对于王小虎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真的是如此吗?王小虎回想曾经发生的一切,想起灵宝派两代人的血泪,开口道:“对我来说,这把破刀没有任何意义,但对于我师傅来说,这把刀沾染了太多忠魂的血,我灵宝派两代因为这把刀,一个身死,一个一辈子守在那座孤山上。”
“我现在才明白,他们要守的并不是这把破刀,而是一股气,一股子浩然之气,只要这股气还在,我中华便长存,我道家灯火便永不熄灭,柳生麻衣,你输了,并不是输在法术上,也不是输在其它地方,别忘了,这里是日本,你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但你输的其实一点都不冤,你想知道你输在什么地方了吗?”
“请赐教!”柳生麻衣认真对着王小虎低头,这也是他想不到的地方,在占尽了天时地利的情况下,怎么会是这么个结果?如果说道家人物的道法高深,难道阴阳师们的法术都是白修炼的?用出了那么多的手段,为什么还会输的这么惨?
日本人就是这样,只要你打服了他,承认了你是强者,就会对你无比的尊重,王小虎却对他的这种尊重感觉恶心,转过身来,盯着柳生麻衣的眼睛道:“你输了,是输了在没有是非对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