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裂缝向左右两边缓缓分开,显露出黑色的巨大眼珠,半透明的根须在眼眶的边缘无规则地扭动,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这是拘魂之眼,能够释放出摄魂之光拘束人类灵魂的眼睛。
看到那只眼睛睁开,乌鲁几乎是本能地闭上眼睛,并以极快的速度将脑袋偏向一旁,试图防止摄魂之光钻入眼睛。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并未有摄魂之光从镇魂石的眼睛中射出。
先前在弗朗西沙城遇到的镇魂石,只要一睁开眼睛便必定有摄魂之光射出,但这颗镇魂石,却仅仅是普普通通地睁开眼睛,巨大的眼珠在眼眶中骨碌碌地转动,似乎透露着好奇的色彩。
这颗镇魂石显然拥有自己的灵智,而且绝对不是小猫小狗那种等级的灵智!
仿佛是有“咯楞”一声响起,乌鲁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诸神殿的人花了漫长悠久的岁月也寻找不到的镇魂石,却如此简单地被他找到,他却感觉不到一点成就感,因为确切的说,应该是镇魂石找到了他,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的血能够克制镇魂石,甚至只需要不多的血液,就能彻底消灭镇魂石,无论是镇魂石身上的鳞甲有多么厚实,在这种犹如天敌般的克制下都恍如无物。
因此,他和镇魂石从一开始就应该是势不两立的存在。
他能够感应到镇魂石,镇魂石理应也能感应到他的威胁才对,如果弗朗西沙城的镇魂石因为灵智不全而无法对这种感应立刻做出反应,那么眼前这颗镇魂石,就绝对不会出现那样的问题。
就像蛇遇到鹰,鹰遇到蛇一般,有机会的话,谁都不会放过谁!
本该如此。
但是乌鲁从未想过要破坏镇魂石,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欲要做的事都是以保护镇魂石为基准而出发的。这就形成了一种很矛盾的情况。
如果镇魂石是为了铲除他这个天敌而来的话,那么他到底该如何应对?
最终还是要毁掉它吗?!
“你……不想杀我。”
正当乌鲁陷入矛盾中的时候,宛如孩童般的幼稚嗓音在这片被墙壁封闭的空间中响起,那并非是疑问句,而是确定无疑的陈述句。
明明没有听过这声音,乌鲁却能感觉出这是镇魂石说的话。
“对,我没想过要杀你。”沉默片刻后,乌鲁顺着镇魂石的话回应道。
虽然与之前有着同样的音色,但显得无比苍老的声音却如暴风雨般怒吼而出:“你也杀不了我!”
原本略显诡异却勉强平和的氛围在刹那间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无形的刀刃与狂风伴舞。疯狂切割着这片封闭的空间!
乌鲁顿觉浑身剧痛。整个身体都被切割得零零碎碎——但那仅仅是反应在精神层面的伤痕。他的身体并未受到任何损伤。
即便如此,无法抑制的剧痛还是蔓延了开来,整个身体被切割的错觉令得他无力地委顿在地。
犹如出现的那样突然一般,在这片空间肆虐的精神风暴转瞬间就消失无形。镇魂石的声音又恢复了童真的稚嫩:“可怜的人类。”
留下莫名其妙的断言,镇魂石缓缓转过身形,悠悠荡荡地向一侧墙壁飘去,墙壁无声无息地向上升起,留下一个刚好可以容许镇魂石通过的通道。
乌鲁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略带不甘地凝视着镇魂石消失的身影。
“我能听到灵魂的呓语,却无法理解自身的存在;我能传递世界的真实,却无法理解世界的真谛;我能无视岁月的腐朽。却无法摆脱时间的束缚……”
空留下宛如诗篇的低语,镇魂石彻底消失在通道的深处。
那面打开的墙壁并没有闭阖。
长久的沉默后,乌鲁终于缓过劲来,但是精神上的创伤却并没有那么容易就愈合,一旦运动得稍微剧烈一些。脑中就会嗡嗡作响。
这绝对不是好事。
见证了魔比斯迷宫的镇魂石所拥有的真实面目,乌鲁稍微有些后悔自己跟来的举动,他现在真切地明白到安培导师说过的话,如果不是镇魂石自愿的话,它是不可能被找到的!
换一句话说,就算是镇魂石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也指不定谁才是被杀的那一方。
这颗镇魂石比之弗朗西沙城的镇魂石来说,显然有着不成对比的灵智和实力。
“既然它几乎不可能被破坏,我特地跟入这魔比斯迷宫的意义,不就不存在了吗?”苦笑着自言自语道,乌鲁一步步走向那面打开的墙壁。
虽然对镇魂石的感应依旧清晰,但乌鲁却不准备再去寻找镇魂石,他选择了与之相反的方向。
至于镇魂石最后留下的话,无论是那句“可怜的人类”,还是类似诗篇的低语,都带着莫名其妙的味道,即便是想要深究下去,也找不到思考的方向。
暂时将这些抛到了脑后,乌鲁不得不面对一个极为现实的事实——他必须为如何走出这魔比斯迷宫而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