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一年过去。
春寒料峭,京都的贵族男女却已经驾着马车、带着美婢,去到河边山间结伴踏青。鲜衣怒马、煮酒赏花,这些年轻的少年少女们正是最好的时候。
“王妃娘娘。”
一行气度不凡的车驾前,一个侍卫首领模样的人恭敬地向着朱红马车回禀,“前头就是普照寺了,属下这就与主持商议,让他将闲杂人等清除了出去。
“倒不必如此的。”
车帘将马车中的光景遮掩得严实,只得听里头传出一把婉转动听的女声,轻柔又端庄。
“既都是来上香还愿,便都是信佛的善男信女,何必让人家跑了一趟空?说出去倒是我们王府仗势欺人了。”
女子说话慢条斯理,有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度在。
“娘娘说的是,是属下孟浪了。”
侍卫首领对这位当家主母很敬服,“那属下为娘娘准备一顶软轿。普照寺在山顶,石路上湿滑,娘娘的安危不容有失。”
他如此说是怕这位主子心血来潮要步行上山。路湿滑只是个借口,普照寺香火鼎盛,前来上香的百姓络绎不绝。虽说本朝风气相对开放,对女子的限制也是相对要小,但王妃身份贵重,还是不宜抛头露面。
里头端坐的女子并不知晓他的小心思,只淡淡说了一声,“也好。”
一行人换乘了小轿,四周的香客只惊鸿一瞥的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上了软轿,立刻议论起这位贵妇的身份来——
“看着这位夫人气度不凡,怕是朝中哪位大员的正室夫人吧。”
“啧啧,你眼拙了,看看那马车的制式,分明就是王侯。”
“难道是齐王……”
“齐王的家眷来此上香哪里只是如此排场,要知道齐王可是……那楚王王妃呢,是那个有名的谢大学士的望门寡女儿。也是她有福气,一转眼又成了皇室的王妃,真是……”
“你眼红什么,人家闺女好歹都是手脚齐全的。楚王可是个……”
“嘘,你不要命了?敢说起皇室的是非来了,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呢,走了走了,上香去……”
谢娴听不到这些闲话,她坐在软轿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不觉她嫁给楚王元沂都快要两年了。在五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她与元沂朝夕相处,从生疏到熟悉,从陌生到相知。元沂对她很尊重,府上的内务都交给她来处理。在人前从来都是给足她当家主母的脸面,就连她自己的父亲,也对元沂赞不绝口。
元沂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天文、地理、人文、书画、棋琴他无不精通。越接近这个男人,谢娴就越被他吸引。她觉得那个男子就是一块美玉。即使微瑕,也掩盖不了他的光华。于是一颗心就渐渐靠向了他,原本只觉情爱无稽的她也沉沦了下去,无法自拔。
只是,她也清楚,自己只是单相思而已。
元沂从洞房花烛那日就说过,他有意中人。他绝不会负她。
“那我……又算是什么呢?”
谢娴轻声叹息。她孤寂了那么久的心,以为一辈子就要青灯古佛的了,谁知道竟也是误打误撞成了他的妻。既然两人之间有这样的缘分,她也想珍惜,也好好好与他过日子,人家都道他是残疾无用的王爷。可是在她心中,他是谦谦君子,是上天赐予的良人。
可惜的是,他眼中心里,从来就没有她的影子。
可笑的是。她知道他有心上人,旁侧敲击暗地里调查却都没有找出是谁,这让人想去争上一争斗没有办法使劲。
但要放弃他,谢娴却是万万做不到。
“娘娘,到了。”
侍卫首领的声音传过来。
侍女赶紧扶住了下轿的谢娴,谢娴抬头看着远处的大雄宝殿,道,“你等守在外面吧,不要惊扰了寺里的清静。
“女施主,请这边请。”
知客僧双手合十,朝着谢娴行一个礼。
毕竟是京都皇城脚下的寺庙,见多了达官贵人,此刻见到一位王妃也没有太过惶恐。但毕竟来客身份特殊,她去礼佛,寺庙里还是做了一番清理,将其他的香客请了出去。
整个大雄宝殿只有一个正在敲木鱼的僧人和前来上香的楚王王妃。
谢娴净手拈香,朝着宝相庄严的佛祖虔诚地跪下。
“……佛祖在上,信女谢娴,一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二求家中父母身体康泰,三求夫君……”
她面上闪过一丝羞赧,还是轻声将自己的心愿说了出来,“三求夫君与信女心意相通和睦恩爱,早得麟儿……”
谢娴从小受父母的精心栽培,在心性见识上远强过一般的女子,她心悦元沂,就不怕他有心上人。她想着,只要自己一心一意地为他,就算是一颗石头也能捂热!他有心上人,那总有一天,她要占据那个位置,将他的心填得满满的,让他眼里心底都只有自己一个!
正在谢娴诚心诚意地想佛祖祈求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争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