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姬云萝打断邝氏的话,眼定定地看着邝氏,一字一句地说,“我这次来,是来托孤的。”
什么?这话从何而来?
邝氏大骇,双手紧紧抓住了姬云萝,“妹妹何出此言?”
“姐姐你的医术是老师教的,说是国手也无过,又怎么看不出来我这副身体已经到了行将就木的地步了,”姬云萝淡淡地抽出自己的手,拈了一块芙蓉糕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哀莫大于心死,早在少卿走的那年我便只剩下了躯壳,不过是在捱日子而已。”
邝氏沉默不言,她年长云萝四岁,也是经历过丧夫之痛的,不过她个性坚忍,而更重要的是,那时她若是再伤春悲秋,只怕她们孤儿寡母被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虎狼族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我的女儿,歌兮,日后若是落难,请姐姐务必要替我照顾好她。”姬云萝说到自己唯一的女儿,眼里是满满的慈爱,这是她和少卿唯一的骨血啊,要是可以的话,她多么希望自己能看到她长大,看到她遇到一个良人,看到她生儿育女,只可惜……
原本邝氏听到她说托孤,想着不过是她自知命不久矣的伤感之词,退一万步讲,即使云萝去了,她的女儿还有祖父母照料,右相家的孙女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去插手管事,不料云萝居然说到落难这个词汇,真是太让人心惊了。
另一方面,上官歌兮被青梅抱着到了园中的一个暖阁里。
“小小姐,困不困?还要不要睡一会?”青梅见歌兮一言不发,还以为她困了。
青梅哪里知道,就是马车上的一场觉,她的小小姐芯子都换了,早就不是上官歌兮的本尊,而是来自异世的一抹孤魂、出生军人世家的红三代陆小西!
大概是歌兮本尊年纪小,个性也相对比较沉静,所以此时换了灵魂的歌兮沉默寡言,倒也没有引起青梅的注意。
“小小姐用些点心吧。”红菱指挥着小丫头们把各色新巧的糕点端进暖阁,后面还有几个强壮的仆妇抬着些小二玩具,比如木马什么的进来,红菱本人则是拿了几个泥塑娃娃半蹲在歌兮面前,“小小姐,给你娃娃,好看吗?”
歌兮满头黑线地看着眼冒母性光辉的红菱,果然要自己装四五岁的无知幼童吗?很有难度啊。
可能是歌兮长得有欺骗性了,长得可爱漂亮的女娃娃不少见,可是漂亮得到这种级别的小娃娃还是很少的,加之一旁的青梅也没有阻止,几个奉命来伺候上官家小姐的大丫头就都上前逗歌兮了。
“小小姐玩小兔木偶吗?”
“小小姐这里有漂亮的窗花哟。”
“小小姐看看这个木马。”
……
歌兮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像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她上一辈子四五岁的时候就和大院的男孩子们一起操练了好不好,什么布娃娃连见都没有见过!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蓝色的身影跨了进来。
“呀,少爷。”红菱冷不丁看到闯进来的小小少年,忙蹲身行礼。
来人正是邝氏的独子,齐家的大少爷齐恪。
他身上披着一件蓝绸白狐毛边的披风,面容被风帽遮住大半,红菱替他把披风取下来,露出了他的真容。
少年年纪不大,相貌极好,虽还显青涩,却已然有了翩翩佳公子的雏形。尤其是他眉宇间的气度,从容且大气,即便在世家大族的子弟中,也不会逊色分毫。
他看向那个雪团儿似的女娃娃,问,“你是谁?”
这就是齐恪与上官歌兮的第一次见面,这一年,齐恪年十二,而右相家的三房嫡出小姐上官歌兮,年仅五岁。
雪花打着旋儿从天空飘落,在内院室内的邝氏和姬云萝已经谈到了关键的地方。
“民间有传言,说是皇上有意立右相家的孙小姐为太子妃,不知道是你哪位侄女儿?”邝氏问道。
“这不是传言,是确有此事。”云萝点点头,脸上的神色阴郁,“是我们家大爷的女儿,不过这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皇后的意思。”
邝氏何其聪明,一下就听出了这句话的关键。
皇后是上官丞相的女儿,自然想巩固自己娘家的势力,皇帝当然是不想看到右相这支外戚坐大的,不然也不会立了上官皇后之后,立马册封了左相的小女儿为贵妃,为的就是要制衡两大势力,不使一方独大。
皇帝与皇后,身处权力巅峰的两个人,古往今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不是普通的夫妻,只要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就可以的,他们是君与臣,甚至是权力与权力之间的博弈。
当朝皇帝天佑帝共有十子,平平安安在世的却只有五个。
先皇后所出之大皇子三皇子,大皇子元煜是长子又是嫡子,一出生便被立为储君,他三岁便能文,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十二岁起便在皇帝设立的御书房看奏折,可见皇帝对他的重视。
本来朝野上下乃至民间,都认为太子元煜会理所当然地在皇帝百年之后接位,而四年前,在元煜太子大婚大赦天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