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宁神色微异,脸上晕起不自在的赤红,堪堪道:“我等虽于人唤作白面书生,但非就想在故纸堆中求得腾达功名,若有机会能策马扬鞭驰聘沙场,就是马革裹尸亦不敢辞……”
季姐轻轻点点了头,目中颇具欣赏神色,浅笑道:“功名利禄尚是浮云,好男儿理当志在四方。”
这厢苏绚已是欣喜若狂泪流满面三步蹦成一步抱住季姐大腿:“终于有人来探监了!终于有个人想起我来了呜呜呜呜……”
季姐:“……”
藩宁:“……”
季姐淡定地一脚把她踹开,不疾不徐依旧从容优雅对藩宁道:“公子莫见怪。这厮疯癫病该是又犯了。”
藩宁膛目结舌。
苏绚哼哼唧唧说:“梅子姐怎不来,季姐姐你又偷懒了哦……噫?这是给我买的嘛?嘎嘎嘎嘎,季姐姐……这怎好意思呢嘿嘿……”
苏绚在一旁乐得手舞足蹈,季姐忍不住跟着乐起来。走过去翻她看到一半的《樊国战史.四卷》。
厚重的牛皮色史书不甚繁冗,字里行间还有细细麻麻的批注。季姐看了一会,道:“这批注的人倒是颇有见地,字字珠玑如落银盘,铮铮有声。当真是好学问之人。”
藩宁忙道:“小生不才,让季姑娘见笑了罢。”
季姐眉一挑,不理他,看着苏绚道:“自己读的书,让别个写批注,你倒是聪明。”
苏绚冲她谄媚笑道:“可是鹿儿让她写的。藩大哥学识匪浅见解独到写个批注怎的了,鹿儿唤我跟藩大哥多学学呢。”
季姐“哧”了一声,苏绚也跟着“哧”了一声,两人俱是笑了起来。只有藩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晚些时鹿儿与齐娘一道回来的,后头跟了俩脚夫,看样子买了不少东西。
后天是斋食节,五大节日中只不比年节隆重的素食节。斋食节三天避讳一切荤腥,有到寺庙跪拜祈福,吃红、黄二色南瓜饼的习俗。百姓现已忙着置购节日用品,到处洋溢着浓郁的节日气息。
苏绚高兴地心想,过节真好!过节就不用背书练字了吧!
倒是真的不用背书练字了,改到厨房帮忙打下手。瞧见小哥蹲在地上削南瓜皮,于是马上有样学样,也捧了个又圆又大黄灿灿的南瓜来削皮。削得是真干净,不仅皮没了南瓜肉也快削没了。见着鹿儿在剥枣核,二话不说也要帮忙剥枣核。枣核剥完了大红枣也基本进肚子里了……
齐娘一忍再忍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一脚把她踢飞出门外。
苏绚蹲在门槛边上看着金灿灿圆通通香喷喷的南瓜饼出炉,口水咽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斋食节当日,碧空晴朗,阳光灿烂得几乎可以把地面照出白光来。
吃了早食,郑三去租马车,齐娘与鹿儿备置物事。苏绚与藩宁干坐着等季姐、梅子两人。孔武在院里喂马儿。
巳时一行人才慢慢悠悠地出发。郑三租的马车是四人坐的,料想是去得晚了,大马车早被人租光了。
郑三一脸窝火的表情跟着马车走在边上,苏绚从车上跳下来,示意鹿儿上去坐。鹿儿倒真不客气,稳稳当当地坐下了。剩下郑三、藩宁、苏绚三人徒步,孔武在前头牵马。
苏绚笑嘻嘻地捏郑三硬邦邦的脸,说:“小哥笑一个呗,你瞧瞧那儿,那姑娘长得多水灵,哎哟那腰真细,跟条蛇似的……”
郑三:“……”
苏绚随手乱指,又说:“还有那儿、那姑娘粉粉嫩嫩的,眼睛水汪汪圆溜溜的多漂亮啊!哎哟人家冲你笑呢。”
郑三忍不住笑骂:“胡说甚么,滚一边去。”
苏绚咯咯直笑,像只骄傲护短的老母鸡。
一路上马蹄踏地吆喝喧哗之声充盈于耳,富丽堂皇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光鲜亮丽的人群簇簇拥拥,皆是往城东方向走去。
城东北隅万福寺乃樊国第一大寺,属皇家寺庙,节日期间寺庙亦开庙门迎来千万百姓涌入祈福。万福寺傍山而建,寺高百丈有余,矗立于山腰之处。山下尽数庙宇围着寺塔而筑,举目望去,殿宇巍峨雄伟,尽显一派皇家威严王者风范。
十五六里的路程约摸走了一个多时辰,苏绚一路被郑三又拖又拽,终于到了。
郑三同孔武去安置马车,苏绚紧紧拽着季姐,生怕给人群冲散了,她现在压根分不清东南西北。再往里走了数百米人群这才松散了些,香庙已近在眼前不足百米之处。黄墙红瓦之下,一株株木芙蓉竞相盛放,于微风中摇曳生姿,当真是美不胜收。
齐娘轻车熟路领着一行人往西侧走去,过了两座庙堂,来到一片宽广的草坪空地上。草地上也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谈笑风生。大伙找了一块空地,都坐下了。
苏绚嘟嘟哝哝地抱怨人怎么那么多,一边揉自己受尽磨难的小腿,忽地又道:“咱坐这偏地方来了,等会小哥找不到咱怎办?”
众人一致给她一道鄙视的眼神。苏绚转念一想,小哥来这儿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对这地方应当挺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