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日子是两个极端,家中舒服恬静,可是一出了府门,郝风楼便又是另一副嘴脸了。
到了他如今这个地步,不知多少人盯着他,不知多少人在寻他的破绽,更有不知多少人仰仗于他,他的一言一行都可决定许多人的命运。
因而真正合格的上位者,往往都一丝不苟,不苟于言笑,也绝不戏言,在后世的时候,郝风楼总是羡慕那些脱稿讲话的领导人,觉得他们轻松活泼,和这等亲近之人相比,那些拿着稿子、按部就班,说话一字一句,脸色僵硬的官员实在有些不堪。
可是真正到了这万众瞩目的位置,郝风楼才有所顿悟,原来活泼和俏皮并非是为官之道,僵硬守旧也未必没有缺点,至少他的轻率举动不会妨碍和影响到别人,即便许多话出口只是无意。
接了天子的口谕,郝风楼自是要去神机营转转的,赵王朱高燧那儿已经接了条子,满心欢喜着命人来接郝风楼,郝风楼清早去了。
这军营里头自是肃杀无比,因为要入值宫中,因此大营距离紫禁城并不远,南京城的紫禁城本就依山而建,背后便是山峦,那一块林地本是皇家禁苑,而神机营便驻在那里。
赵王朱高燧治军倒是颇有些严厉,也很有章法,再加上郝风楼指点了不少,朱高燧照猫画虎,徒弟虽然没有教会,也未必能打死师傅,可是模样却还是有的。
靠近大营。这里的禁卫越来越森严起来,好在有赵王的人领路,倒也无人盘问。郝风楼骑着高头大马,抵达大营,立即有探哨进去通报,过不多时,那朱高燧便急匆匆的出来,他的身后还有个将军,颇为魁梧。宛如一头小牛犊子,年纪其实并不大,只有三旬。一身戎装,很是英武。
郝风楼第一眼便忽略了朱高燧,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因为郝风楼能感受到此人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威严。
这个人不简单!
朱高燧却已上前。狠狠的一拳砸在郝风楼的胸口。道:“若非父皇有旨,怕你还不肯来瞧我,本王天天都在念叨,直如深宫怨妇,总是盼不着你来,你来了便好,待会儿咱们入营,先好好吃喝一顿。再给你瞧瞧这神机营的厉害,绝不会比你那神机营要差。”
站在朱高燧身后的武官也上前来。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道:“卑下神机营指挥使赖俊,见过侯爷。”
赖俊抬起头,朝郝风楼友善一笑。
对这个赖俊,郝风楼有了些印象,因为他记得朱高燧这家伙有许多次在自己面前提起赖俊,如今见了真人,倒也算是名副其实,单瞧他的样子,也算是人杰。
郝风楼不禁笑了,道:“赖指挥使也是闻名遐迩的人物,赵王殿下总是提起你。”
赖俊谦逊的道:“赵王殿下抬爱,卑下愧不敢当。”
朱高燧本就是闲散的性子,虽然比从前稳重了些,却还是收不住心性,禁不住拍了拍赖俊的肩膀,道:“本王虽然也为你美言,可是却也没有为你遮羞,你这家伙的本领是有的,就是好色,咳咳……不过你倒是撞见了好色的老祖宗,你可知你平日去的诸多青楼……”
郝风楼生怕朱高燧揭了自己‘贼眉鼠眼’的丑事,忙打断他道:“男子汉大丈夫,好色也没什么,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这不是什么毛病,只要不误事便好。”
赖俊笑起来道:“侯爷说的话痛快,比赵王殿下要痛快多了,殿下,请入营。”
寒暄几句,倒也熟络了一些,郝风楼便和赵王并肩入营,进入大营,这大营设置的颇有章法,郝风楼终究也算是老将,不断的颌首点头,他心知这种事朱高燧是懒得亲自去过问的,这必定又是赖俊的手笔,这时候更加对赖俊刮目相看了,这个朱高燧,别的本事没有,不过用人竟也有一套。唔……自己算不算他用的人呢?
郝风楼陡然想到那棋子和棋局的事,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起来,他心里不由在想,自己和赵王,到底谁是棋手,谁又是棋子?这个问题,郝风楼寻不到答案,可是看到朱高燧真挚的脸和熙和的笑容,这心思便抛之脑后了。
入了大帐,自然是武官们纷纷来见礼,郝风楼虽然名声有些不好,可是武人却是服气的,终究是个屡立大功的人物,在这种地方,什么都是假的,无论是头衔还是身份,丘八们即便表面上对你恭敬,可是心里怕是大多不以为然,可是这实打实的功劳就不同了。
郝风楼侧着朱高燧一座,武官们见礼的时候,分明看出他们的脸上带着崇敬。
郝风楼一一微笑,压了压手道:“诸位不必多礼,我呢,就是来瞧热闹的,奉旨来校阅一下众将士,其实是代宫中来嘉许的意思。”
赖俊在旁也笑了笑,道:“是啊,大家不必客气,侯爷和赵王殿下是自己人。”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一下子变得轻松了,看来赖俊在军中的威望极高,另一方面,他的意思也很明白,赵王殿下是自己人肯定没错的,那么侯爷和赵王是自己人,那么大家关起了门,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这赵王别的本事没有,义气还是有几分,大家多半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