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败如山倒。
这些散兵游勇,现如今真真是一丁点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爆炸已经停止,虽然已经远离了那血肉横飞,可是他们已经胆怯了,一个人的心胆怯,哪里还顾得了有多少明军,只知道没头苍蝇的乱奔。
完全没有了组织,都是三三两两,甚至也有一些鞑靼和瓦剌的,平时本就有仇,此时逃命时不免有几分争先恐后,于是少不了拔刀相向。
而明军的人马虽然许多人并不习惯骑马,可是却以赵王朱高燧为首,瞬时形成了一道洪流,一路砍杀,见人便砍,那些瓦剌和鞑靼人真真是死得冤枉,黑暗中连仇人都见不着,便被刀斩落下马,扑倒在那被乱马踩过的泥泞上。
朱高燧这一路杀得自是痛快无比,几乎无人可挡,也不知手刃了多少人,只知道就好像切瓜一样容易,所到之处,瓦剌和鞑靼人转身便逃,逃不过的宁愿等死也不肯抵抗了。
再到后来,杀得已经不过瘾,大家便各自分兵,以百人为一队,朝四面八方去了。
这一仗即便是再胆小如鼠之辈也是尤为勇悍,谁都知道,那黑暗中攒攒晃动的脑袋就是实打实的功勋,只要今夜多宰几个,这辈子的前途怕是要改变了。一个天津卫的小卒,若是运气好,说不准也能混个世袭百户,这可是子子孙孙都能吃下去的铁饭碗,就凭这个,不需要动员,也不需苦口婆心。大家便肯拼了性命,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众人一路追杀,不知斩杀了多少敌人,眼看着曙光初露,才发觉已是一夜过去。可是所有人并不觉得疲惫,虽已不知自己杀到了哪里,可是四处总有落单的瓦剌和鞑靼人,此时哪里还肯客气,人活着一遭,实在过于辛苦。这世上还有什么买卖有今夜这般一本万利,自是能杀多少是多少,杀得越多,功勋越大。
至于瓦剌和鞑靼人,真是欲哭无泪。那马哈木带着一队人拼命疾奔,却发现寻错了方向,竟是向南逃了,往南便是通州,前方有运河阻挡了道路,若是折回,背后追兵甚急,数十个亲卫。个个面如土色,当年入关时,那可是拥兵十万。端的是高端大欺上档次,浩浩荡荡,遮云蔽日而来。而如今,却不曾想到如此落魄,很有几分乌江江畔西楚霸王的既视感。
如今是四面汉歌,这运河本是关系重大。时常有水路巡检带着人船来回巡视,近几日北京告危。巡查就更严格了一些,水上立即有人察觉到了江岸的动静。过不多时,便有巡检带着上百兵丁撑船而来,他们倒是聪明,不敢上岸,却是隔着一些距离监视,又有船只掉头,显然是通报通州府去了。
再过片刻,又是马蹄声响起,却是赵王带着数百人到了,眼看了这一伙瓦剌人,赵王大笑:“这必定是贼酋,来人,斩了。”
马哈木却是不傻,眼看已是无路可走,连忙落马,拜倒在地道:“罪臣马哈木,侵犯上国边镇,实在罪该万死,如今幡然悔悟,愿束手就擒……”
朱高燧愣了。
本以为这些瓦剌人必定要抵死相拼,谁晓得对方如此没有‘操守’,一点瓦剌人忠肝义胆的觉悟都不曾有。
而马哈木打的算盘却是不同,此时他已是无处可逃,即便是击溃了这一波人马,眼下已经不知到了哪里,随时可能遇到前来围剿的明军,即便插上了翅膀,又能到哪里去?这瓮中之鳖,想要求活,唯有降了。至于这大明的底细,他是摸得极为清楚的,自己终究是瓦剌首领,只要肯降,必定不会轻易杀了,况且这边镇之外的大漠,自己还有余部,大明少不得要封自己一个顺宁王、贤义王之类,好教自己统管瓦剌各部,为他们镇守边疆。
这种又拉又打的政策,马哈木岂会不知,此时若降,说不准不但不会受什么损失,反而要被大明恭送出关,依旧是逍遥自在,不失为一方诸侯,至于将来,将来的事自然是将来再说。
朱高燧遇到这样的事,反而有点失措,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想了想,只得道:“先绑了,押回城中。”
众人在朱高燧的喝令下,纷纷警戒下马,取了绳索,这马哈木倒也顺从,果然不抵抗,任由他们动手。
朱高燧心里嘀咕:“都说瓦剌和鞑靼人硬气,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他晃晃脑袋,又低声呢喃:“若是本王,必定是不降的,呃……那郝风楼呢……噢,他必定是要降的,这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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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风楼哪里想到那朱高燧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腹诽自己,疑心自己的‘职业操守’,这一夜,明军四面出击,斩杀无数,京畿附近都是尸横遍野,至于其他瓦剌和鞑靼人自是分散逃窜,又有消息传至附近各县,命当地官府,立即召集壮丁,四处拿捕落单的贼寇,这些衙门,许多本是觉得大祸临头,一个个将城门关死,只悔不当初非要读书举业,好不容易中了举人进士,又后悔自己不该被发配来这里,更后悔发配来了这里遇到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