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勇抬头,却是佥事房的司吏赵刊,这位赵司吏当然是自己的心腹,方才的时候,赵司吏也在边上旁听的,刘勇便咳嗽一声,道:“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老夫中是觉得,这话里有话呢,可是细细思量……”
赵司吏乃是刘勇的幕僚兼文秘,其实周司吏传达郝同知话的时候,他就开始在琢磨,这时刘大人问起,他当然也有一些腹稿:“大人仔细想想,这口气,像不像是迎接贵客的口吻?”
刘勇一听,似乎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像,还真像!”
赵司吏笑了:“郝大人的意思是,咱们卫中上下,得好好待客呢。”
有些话,赵司吏没有往深里说,很多事,心照不宣就好了,很明显,这是锦衣卫的最高层,又要准备神仙打架了。
锦衣卫是谁当家?当然是纪纲纪大人,人家是都指挥使,说穿了,即便是锦衣卫的重建,也是纪大人一手促成,无论是法理还是影响力都摆在那儿,可是郝大人却是将纪大人当做贵客一样招待,这言外之意是什么?你刘勇在你自己家里是家主,莫非回个家,还需要你的堂弟站出来,吩咐全家老少,告诉大家,家里来了贵客,大家好生招待么?
里头的玄机就是,郝大人将纪纲当成了外人,可是纪纲是外人么?当然不是,那么矛盾就出来了,这纪大人是不是外人呢?这个问题是郝风楼提出来的,回答者,当然就是刘勇。
刘勇立即露出忌讳莫深的表情,他心里清楚,今日这个答案,若是答对了还好,一旦答错了,那可就真正要万劫不复了。
当今的局面不比从前,从前是大家各有山头,实在惹急了,谁也别怕谁,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如今收了权,大权都在上头,大家呢,成了锦衣卫内部的螺丝钉,虽然身份照旧尊贵,虽然权利依然不小,虽然油水比之从前,也多了不少,日子呢,也过的轻松惬意,可是唯独有一样不好,那就是即便是佥事,也没有了和最顶层的大人对抗的资本,某个同知大人现在还尸骨未寒呢,人家能弄死他,不能弄死你。
可话又说回来,那纪大人,必竟是都指挥使,况且如今立了大功,地位亦是崇高,你真要把他当客人来招待,会不会……
自来名字都像演艺界一般,缺钙补钙,这刘勇也是如此,名字里有个勇字,偏偏不是个很有勇气的人,刘勇开始纠结了,他纠结的时候,就咬自己的指甲,完全没有佥事大人的风采。
“你看,这郝大人既然发了话,咱们……”
赵司吏几乎没有犹豫,正色道:“大人,学生说句不该说的话,郝大人此前就说了,咱们要同心同德,郝大人的意思,不就是学生的意思,不就是大人的意思?他怎么说,咱们怎么做不就是了?至于其他的,学生以为,何必去操心,大人当断不断,将来反受其害,倒是学生以为,还不如索性,跟着郝大人……总是不会错的。”
刘勇身躯微震,最后苦苦一笑:“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倒是老夫有些糊涂,哎,事到临头啊,有几人能做到不糊涂呢。罢,知会下去,招待贵客,谁要是敢怠慢,仔细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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