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周青所处的那个焦点散开,李彬放下她之后,韩香不解地问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看过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吗?”李彬牵着她的手,边走边问。
韩香摇摇头,那些她哪里会懂啊。
想她这么小的年龄肯定对书法不通,于是,为自己的问题感到好笑,为什么明明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自己却还是喜欢用成人的谈话方式与她交流。
“你到是给我仔细说说看啊?”韩香好奇,也有点等不及了。
“那你可听好了。”李彬双手背在身后,一脸自信孤傲地斜望着她,要是脸上有眼镜再扶一扶的话,那真是十足的书呆子模样。只听他慢慢道来,“那是行草书。安史之乱,鲁公堂兄颜杲卿任常山郡太守,贼兵进逼,太原节度使拥兵不救,以至城破,颜杲卿与子颜季明罹难。所以文中说‘贼臣不救,孤城围逼,父陷子死,巢倾卵覆。’事后鲁公派长侄泉明前往善后,仅得杲卿一足、季明头骨,乃有此作。时年鲁公五十岁。书法作字向有字如其人之说。鲁公一门忠烈,生平大节凛然,精神气节之反应于翰墨,本稿最为论书者所乐举。此帖本是稿本,其中删改涂抹,正可见鲁公为文构思,始末情怀起伏,胸臆了无掩饰,所以写得神采飞动,笔势雄奇,姿态横生,得自然之妙。所有的竭笔和牵带的地方都历历可见。通篇使用一管微秃之笔,以圆健笔法,有若流转之篆书,自首至尾,虽因墨枯再醮墨,墨色因停顿初始,黑灰浓枯,多所变化,然前后一气呵成。元代张敬晏题跋云:‘告不如书简,书简不如起草。盖以告是官作,虽楷端终为绳约;书简出于一时之意兴,则颇能放纵矣;而起草又出于无心,是其手心两忘,真妙见于此也。’元鲜于枢评此帖为‘天下第二行书’。……”
韩香听着听着,不禁抚额,向他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在背书吧?”是不是见她这么个小孩好糊弄啊,就不能说点八岁小孩能听得懂的话吗?
不过,她不是小孩,那段长篇大论,她还是听出了大概。
她不禁又深深望向李彬,说实话,在平常情况下,谁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足见他的文学与书法功底。
“呵呵,那可是我最深的见解,也是对刚才那幅画最好的解释。”李彬望着她笑笑,继续说道,“我父亲从这里收藏了不少书法精品,从小耳濡目染,对颜真卿的作品更是了如指掌,对书法鉴赏更有一定的见解。”
颜真卿的作品是由真性情所发,透着浓浓伤感。周青说与他相似,再联想到那位书法作者满是哀伤的双眼,她不禁问道,“刚才那书法家,到底写的什么?他又有什么特殊的经历?”
李彬惊讶地看着韩香,虽然她对书法不懂,但刚才自己那一大段文邹邹的话她居然真的听懂并理解了,看来,她还真是特别,思想与心智都要高于一般的孩子,难怪自己总是不自觉地把她当作成人一样看待。
看着韩香等待答案的神情,他低沉着声音,缓缓念道:
“雨夜飞花
寂静的花儿在寂静的夜里飘零,
一如那夜秋雨的纷飞。
纷飞的泪在纷飞的雨里破碎
一如垂泪永别的苦涩。
苦涩的心在苦涩的泪里沉落
一如坟上红豆的哀思。
哀思痛成花蕊飘香,
飘香枝头花已枯萎。
是不是打湿的爱情之翼,
洗掉绮丽的色彩,
就不再飞翔。
是不是坠落的幸福,
只能在枯枝上低吟,
浅唱曾经的天堂。”
“这是……”韩香难以置信,“他写的作品?”
“对,原文。”李彬肯定地说,“一字不漏。”
“原来,他是在祭亡妻。”韩香回想到那字字相连的草书,原来都是他哀如潮水的思绪,一浪推一浪,毫不间断。偶有的涂改,也是思潮浪花对真情最真实的见证,原先她看不懂的文字,竟是这么美丽伤感的小诗,她不禁说道,“他的诗很美。”
“是啊,时空交叠,虚实互动,情景相映,哀思无限。”李彬给以高度的评论。转而,他深深地看向韩香,许久,说道,“没想到,这诗,我只念一遍,你就能听懂。”她人虽小,可还真不能小看了。
“我也没想到,这诗,你只看一遍,就能记住。”韩香也毫不示弱地反赞着。这李彬还真是博学多才。
李彬笑了。聪明人遇到聪明人,是不是一种幸福,一种相知的缘份。只可惜,她小了点。
“他的诗是很好,可是,他的字真的也这么好吗?”韩香对书法没有什么鉴赏能力,于是,再次问道。
“从字体上看,他的功底并不低,可能是思绪太多太快,所以写得太草了点,我辨认许久才将诗通读了一遍。书法写到这样的境界,特别是这样的草书,说到鉴赏,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我想周青看中的不一定是他的字体,而是其它两方面,一方面,是他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