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铭败象已露,再要纠%~缠下去,翻盘的机会微乎其微,还要搭进自己一条命去。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可是皇甫铭会服输么?
他秉承蛮祖遗志,其父苦心布局数万年,哪怕希望渺茫也从来不曾放弃。这时候要是认了输,从前那许多披荆斩棘、苦心造诣就是一场笑谈!
皇甫铭面上神情走马灯一般变幻,即便以宁小闲阅历,能分辨出的情绪也十不足一。
两大真神的视线交汇在一起,好似都想在对方身上烧穿个窟窿来。换在现世,这不是难事,然而法则界的规矩极其特殊,无论现世里怎样打生打死,法则界里对弈的两个人只能端坐于此,四目相对,一切输赢都必须通过推演法则实现,连伸手偷袭都办不到。
皇甫铭紧紧瞪着长天,眼角发赤。
可是瞪着瞪着,他额角的青筋就慢慢平复下来,连带着面色也重新转为苍白。
宁小闲熟知他脾性,这会儿就明白他飞快地收拾心境,已然下了决断。
像他这样的真神,对情绪的掌控能力早就远远超越了常人。
“我——”他的面色郑重,目光忽然向宁小闲和阴九幽等人的方向一扫,而后冷笑一声。
他的目光游移飘忽,谁也不清楚他能不能看见另一个时空里的四人。但他刚刚开声,手一松,原本被他捏在指尖的白子掉向了棋局。
他投子了。
他先前已经落过一子。根据规则,这一子若再落入盘中,就算是神王认输!
莫说宁小闲,就连阴九幽都难掩脸上讶色。在他们认知当中,皇甫铭和蛮祖一样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也是意志坚定的赌徒,哪怕最后一线希望都极度渺茫也不应当放弃翻盘的机会。
他怎么能、怎么会这样轻易就认输了!
那一枚白子正在做自由落体运动,牵动所有人心神。
乌谬目光微动,忽然舍下宁小闲一个闪身,直接站到树墙边上,一戟挥出!
有天赋相助,他的行动之快,无人能出其右。
“喀喇”一声,树墙碎裂。
它的硬度超凡远胜神铁,能挡住阴九灵,却依旧拦不住乌谬这样的神境。
树墙开裂的同时,阴九灵正好大步赶到,一拂袖子掸开碎片冲入进去。
只差一步,她就能抓住“寸光阴”!
海勒古暴吼一声势若疯虎,死死缠住宁小闲,令她不得脱身来挡。
以一敌三,还是同一当量的对手,哪怕是玄天娘娘也只能兴叹力有未逮!被打碎的树墙重新生长出匕首一般的锐枝,直刺阴九灵的后脑。
然而宁小闲明白,来不及了。
即便这一下能杀掉阴九灵,也阻止不了她抓住“寸光阴”,发出最后的指令!
糟了!宁小闲心底一阵冰凉,如坠寒潭,却只能眼睁睁望着阴九灵抚向散发红光的“寸光阴”。那手指细长白嫩,居然就能左右当世最可怕的两大强者的生死!
她快将旱魃打成筛子,却依旧无计可施!
该死!
阴九灵嘴角微弯,正要大大方方将“寸光阴”抓起,灵动有神的目光却忽然凝固。
她的印堂位置,很突兀地戳出一截戟尖,后进、前出。
鲜血从眉心流出,如潺潺溪流淌过光滑的面颊,滴落在地。
她伸出去的手,忽然就擦着“寸光阴”的把柄垂下,再也抬不起来。
这一变如奇峰突起,不仅阴九幽惊得呆住,宁小闲都瞪大了杏眸,只觉难以置信。
在这一刹那,时间如同静止。
而后她听闻海勒古如同负伤的野兽般长嗥一声,冲上前去。他甚至无暇去寻凶手的晦气,一把抱住了阴九灵的尸身,紧紧搂在怀里!
杀人者,乌谬是也。
这一下变生肘腋,阴九幽也收起嘴角边轻松的笑意,铁青着脸大步跨上前去:
“为什么!”
明明他抛出的诱饵对乌谬最有吸引力,沙度烈的特木罕又一向以英明睿智著称,怎么会放弃这样千载难逢的,可以除掉两大真神、称霸天下的机会!
怎会如此昏聩!他面前站着的,莫不是个假的乌谬?
这惊喜来得太突然,宁小闲也忍不住眨了眨眼,却见乌谬耸了耸肩:“我也会意气用事——”他琥珀色的眼中写满了懊恼,显然也知道自己即将付出的代价,“——偶尔。”
这一切兔起鹘落,直至他开口的同时,神王手中的白子也终于落到了棋盘上,叮啷一声,居然在这广袤无垠的空间中激起阵阵回响。
神王认输。
这一场旷世大战,终于是长天胜了。
宁小闲长长地、长长地吁一口气出来,忽然觉得脚有些儿软,方才被海勒古击穿的肩膀也开始疼了起来。
皇甫铭紧紧盯着长天,语气中写满了不甘:“你赢了。”
话音刚落,两大强者连同眼前的棋盘、棋子忽然泛出淡淡白光,而后渐渐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