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三天时间了,那就意味着这些凡人的任务艰巨,尤其山上罡风猛烈,工作条件艰苦。
她低声道:“给够工钱。”
这时两人已经背对工匠走开了,皇甫铭遂放下架子笑嘻嘻道:“小事一桩。只要姐姐未来三天对我好颜好色,莫要板着脸,我就给他们加一倍工钱。”
宁小闲应声沉下脸:“无所谓,这条件我不接。”加快脚步,去看其他柱子。
皇甫铭大步跟上,在她身边伸了个懒腰:“开个玩笑,莫当真嘛。”
宁小闲不理他,再抬眼,又发现边上有一根立着的石柱的颜色与其他不大相同,看起来很新,少了风吹雨打过后的那一份厚重与沧桑。
显然这根石柱也是新立起来的。也就是说,皇甫铭这回换掉了三根柱子。
有趣,飨神台受阵法保护,一般外力不可伤得。在柳青璃潜入之前,石柱又和神山一起被封印在永恒的时间当中,免受雨水罡风腐蚀,只可能保持原样,损坏的概率很小。再退一步来说,若真是自然风化,受损的怎会都集中在一起,别的石柱安然无恙?
反倒可能,在神山事变中受了牵连?宁小闲听长天描述过神山主峰上的战场景象,知道这里发生过巨大的变故。
皇甫铭正在她耳边低语:“回去吧,真正想一睹盛景,我三日后再带你来。”
这家伙,好像不喜欢她呆在这里?她心里一动,转头对他笑了笑:“这些柱上,都绘了什么场景?”
“蛮族经历的大事记,都以图画方式刻在这些华表上,以彰显先祖功绩、警省后来者。”
“倒是有趣。”宁小闲沉吟道,“能被绘在这里的,都是真实历史?”
“多数属实。”皇甫铭耸了耸肩,“不过你知道的,历史总被胜利者改写和夸大。”
他脑海里顿时有个声音不满道:“喂,说清楚,哪一幅是夸大的?”
皇甫铭理都不理,就听宁小闲道:“从哪开始?我能看看么?”
她眼里闪动着好奇的光,看起来还有两分稚气。
这本就是他最心爱之人,她都这样恳求,他怎么忍心拒绝?再说,只要她不那么恨他,哪怕只有一小会儿,他也是欢喜的。
所以皇甫铭点了点头:“好,随我来。”
山风猛烈,吹得她单薄的身体有些儿摇晃。皇甫铭伸手扶着她,她没有推开。
看来,她很想知道呢,皇甫铭的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
两人慢慢走到飨神台正北位置,皇甫铭指着眼前的华表:“一切从这里开始。”
这根巨大石柱上雕着的,是刀耕火种、采集狩猎的场景。画中的男女老少生活原始而艰苦,既要承受天灾之苦,又时常被巨大的猛兽和妖怪吞噬至亲。他们向先知寻求帮助,向上苍虔诚献祭,可是从来得不到回应。
宁小闲轻声道:“当时的蛮族,和人类的处境相仿佛,只是看起来要强壮一些。”
“不止更强壮,也要更聪明些。”皇甫铭走到第二根石柱面前,“他们很早就发现了灵力的存在。”
这一幅浮雕,展示的是蛮族发现天地秘密的景象。
他们始终弱小,但强大的妖兽层出不穷,其中不乏大妖能将数个部落一口吞净。画中出现了不下十种穷凶极恶的妖怪,每一种都有移山搬海的本事。宁小闲数到第七种,不由得咦了一声:“这个,这不就是……”
画中绘一条头上长角的巨蛇,一张口就能吞下数十人,色作青黑。
尽管颜色有些儿不同,但这种巨蛇的形象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巴蛇。”皇甫铭点了点头,“最有名的远古恶兽之一。这条说不定就是你夫君的祖先。”
宁小闲白了他一眼。
那时的蛮人却已经发现,妖怪一出生并没有那般强大,甚至有些妖怪是从野兽变过来。它们是怎样由弱变强的呢?
蛮人部落里面时常诞生智者,他们观察妖怪的进阶之道,很快发现了空气中游离的灵气。
进而,又发现了地底的灵石矿脉。
终于,秘密被揭露了:妖怪就靠吸取灵气、淬炼身体而一天天变得更大、更快、更凶猛,有些甚至还能使出奇特的术法。
蛮人羡慕极了,不停钻研、不停试验。
可是,无论他们怎样尝试、怎样努力,也不能吸引灵气进入身体。
经过了千奇百怪的试验,甚至无数人以命殒之,蛮人终于得出一个丧气已极的结论:自己的身体,根本与灵气绝缘。天地间的灵气甚至厌恶他们,不肯近身。这就注定了无论他们如何修炼,也不可能变得强大。
到了第四根石柱,蛮祖问世。
由于他的功绩极大、寿命又极长,后面六十余根石柱上的蛮人大事记,基本都有他的身影出现。
兴许是蛮人工匠的雕工太好,宁小闲流连在一根又一根华表之间,观看那一幅又一幅可歌可泣、惊天动地的画面,只觉目眩神移,连呼吸频率和血液流动的速度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