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字,咬音坚定。宁小闲狐疑地盯他一眼,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玉先生像是想明白什么,神态一下变得轻松:“无他,下棋。”
再接下来,他的棋势如猛虎出柙,大开大阖,比起之前还要奋勇狂放,可见方才真有所得。曹牧在一边只看得头皮发麻,暗想自己来应付却该如何是好。宁小闲也没比他强上多少,这一下失地连连,眼看就要败北了。
玉先生忽然抬头望她一眼,沉声道:“尚有余力,何必隐藏?”他眉心一皱,面相就变得格外严厉。
这人眼力太好,居然看出了她有意求败。
再这样下去,即是对对手的大不敬了,那就不是下棋,而是得罪人了。她呶了呶嘴,果然改变了出手的方式,其避强而击弱,居然和曹牧又有些相似了,落子如绣花,针脚绵绵密密,要将对方的攻势都罗在软网当中。
玉先生点头道:“这才像话。”对方的落子时而持重,时而轻飘,时而老辣,时而稚嫩,倒像是性格迥异的两个人同时与他下棋,顿时变得诡谲难测,根本无从预判。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这一局残棋用的时间,居然和方才曹、宁两人对弈相当,最后以宁小闲不支败北而告终。
放回棋子一刹那,宁小闲长长舒一口气,脸上的疲惫一点儿也不掺假。
曹牧却向她一竖大拇指:“小姑娘,厉害!”
宁小闲苦笑道:“输了还叫厉害么?”对方可是一手接过了曹牧的残局来跟她下棋的,开局不利啊,这样凶狠的棋风比起长天也不遑多让了。
“你能赢就怪了。”曹牧一脸的理所当然,捋了捋自己的长须:“你知道王都多少人想和他下棋吗?输在这家伙手底,其实不冤。”
他们自然不知道,神魔狱里这时有个人重重哼了一声,怒道:“找我来作弊也就罢了,她偏还要自作主张落子,简直胡搅蛮缠!她想输干净,自己上场就好了,何必找我!”
穷奇干笑一声:“这不是对方中场换人吗,女主人要赢前一个,又要输给后一个,又不能棋风突变输得太干脆。”
这人从鼻子里轻嗤一下:“学了几百年棋,居然没半点儿长进,长天这个当老师的不会羞愧欲死吗?”
“墨叨没完啦?”穷奇沉下脸,咳了一声,“算你有功,女主人说了,减去你每日一次雷刑。”
这人遂化作黑烟,重新飘荡在水晶球内,不再言语。天外世界的蛮人又已经如此强大了?后面与宁小闲对弈这人,实在不容小觑,别说宁小闲故意放错,其实就算他放开手脚,恐怕也要厮杀到天地无光。
宁小闲这时却苦着脸望天:“都这么晚了!”输个棋都这么不容易,人生太艰难了。玉先生对她早就存疑,她有预感,今晚她要是赢了,那才是后患无穷。
今儿乌云漫天,头顶上漆黑一片。
玉先生站了起来:“夜深了,我也得回去,送你一程吧。”
这话说出来,曹牧不由得看他一眼,略现讶色。
宁小闲摇头:“不用,我自己走。”
“你身上揣着不少钱,若信得过我,且让我顺你一程。”玉先生笑道,“我也正好经过青苗巷。”
他已经知道她的住处!宁小闲目光一凝,望见玉先生依旧笑得人畜无害。
她后背上有些儿发凉。
“好吧。”宁小闲心上转过十几个念头,最后只得慢慢道,“劳驾了。”
两人告别曹牧,走出了白屋。
一路无语。
走了好一会儿,宁小闲突然道:“玉先生住在哪里?”这家伙事后必然调查了她,否则怎会知道她的地址?幸好当日离开龙牙堂时,将那守门大汉的记忆给洗掉了,不然她持有监国府令牌之事被外人知晓,必定遗祸无穷。
他往北部一指:“送你到家后,再往前走上一个时辰就到了。”
北部,靠近王廷的位置。也对,他是王都权贵,理应住近政治中心。像慕积那样的,才会被分配在王都南部的宅里。
玉先生接着道:“那一日你在龙牙堂用的小料味道很好,这几天我都未找到相似之味。重溪将方子卖我如何?”
“好。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宁小闲想也不想即道,“我不要钱。”
他奇道:“那你要什么?”
“香榭米的种子。”香榭米也是天外世界的特产,严格说来其实并不是大米,形状和味道却都很像,吃起来更加软韧,煮熟以后每一粒就有指甲盖那么大,晶莹如玉。它香气不如上好的大米,但营养却远远超过,饱腹感也越强,成年人只要吃上十几颗也就饱了。
最最重要的是,它的产量巨大,是普通水稻的四倍有余,并且耐虫害、耐灾害,好活,是经济效益很高的作物。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物种,而是蛮人撤回天外世界以后,为了适应这里贫瘠的土壤和频繁的灾害而调制了无数代才出现的。
玉先生一怔:“你要那个作甚?”他神通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