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厚重的巴蛇鳞片来说,根本不算问题。∷,..
巴蛇的蛇皮,居然坚硬如斯!
四下里一片安静,旁观者皆是倒抽一口冷气。原来尸陀舍与巴蛇战斗时,他的神戟之所以能刺入巴蛇身躯,恐怕也是对方故意以自己血肉为饵之故。
萧寄云慢慢走了几步才站定,一颗心像被剖作两半,一半浸在冰水里,一半被烈焰灼烧。理智告诉他,眼前这神兽绝非他所能力敌,可是另有一个念头正疯狂叫嚣:
杀掉他!杀掉所有人!就算同归于尽,也要给丝雨,给儿子报仇!
他面色一会儿赤红,一会儿青白,一会儿茫然失措,一会儿狞厉如恶鬼。众仙人明明已将他围住,见了他的脸色却知这人已在走火入魔的边缘,恐怕再受刺激就真正成魔,都不由得住手。入魔者失却理智,往往受心中最强烈的情绪所支配,他们可不愿在大功告成之际身殒。
一秒之内反败为胜,一秒之内从猎物变作了猎人……的同伙,宁小闲还未从这大起大落中回味过来,七仔已经翩飞下来,将她送到了地面上。
巴蛇的巨颅垂下,两只蛇眼聚焦在她身上,却并不令她觉得恐惧。声音从蛇口中发出来,浩大而威严,令她很不习惯:“无恙否?”
她木然点了点头。
现在这庞硕无伦的蛇躯已在她身边,触手可及,既是极度熟悉。又是完全陌生,这感觉好生奇异。宁小闲下意识地走上几步,伸手去抚。对方却轻巧地滑开,不让她碰触。
宁小闲方自愕然,长天已淡淡道:“莫要被我烫伤。”
她这才看到,巴蛇浑身上下黝黑的鳞甲缝隙里仍在冒出一缕缕烟气,并且站得这般近了,就有滚滚热气扑面而来,仿佛自己是站在火山口边上。想见他身上温度更高。
她一下明白了为什么,心疼得泪花在眼眶中连打了两个转儿。好歹她还顾忌这里人多,硬是没敢哭出来。
能将尸陀舍都劈个半死的雷霆。长天硬生生承受了一记,并且还是威力绝大的第九记雷罚,又怎可能安然无恙?
巴蛇身躯太过庞大,她看不出他伤在哪里了。可是雷击带来的余温还驻在他身上徘徊不去。那是连钢铁也能熔掉的高温。她都不敢去想象,雷霆落下来的时候,长天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她这里小嘴一扁,长天的声音已在她耳边响起,这回用上了传音,只她一个人听着,因此加倍温柔:“小乖,莫哭。我自无妨。”
她只觉肝尖儿上一颤,眼泪这才真地滑了下来。
方才阴九幽遁去、隐仙峰异变陡起。长天就已经将神念投注过来,立刻发现她干了什么好事。这丫头不愧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儿,顺手就给了阴九幽背后一击。不过萧寄云冲去报杀子之仇,长天自不会让他如愿,当即跟了过来。
他身躯虽然庞大,但施展土遁之术却不费吹灰之力。这里十余人乱战,竟没一个发现地底的异常。恰好齐灵宣奇袭宁小闲,他自地底现身而出,果然轻松就替她解了围。
萧寄云想杀他心上人,他就杀掉萧寄云的发妻。这样一报还一报,岂非公平得很?
宁小闲伸手在脸上偷偷一拭,转头望见萧寄云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二人,眼中都似要喷出火来,不由得揶揄道:“萧大真人,我路过这里,恰好顺手替你杀掉一个逃兵,没想到居然是贵派掌门,这可真不好意思,大尊者莫要见怪哈!”说罢从储物袋中拎出风闻伯的首级,迎风向他晃了晃才收起来。
她声若银铃,却悠悠荡荡传出百里之外,显然是用上了神通,要这方天地内敌我双军都能得闻。堂堂一派掌门,居然在大战时撇下满门弟子,私自潜逃,这真是不世出的丑闻。兀自在奋勇搏杀的广成宫门下修士听到这一声传音,只觉面上羞愧难当,心中斗志全无,手上动作俱都慢了下来。
然而萧寄云哪还顾得了其他?他本是高高在上的真仙,南赡部洲人人敬畏,却在短短片刻之间妻、儿相继而逝,堪称家破人亡,这样的血海深仇,这样的刻骨怨恨,偏偏又是报也报不得。对手是撼天神君,他就算卯足了劲儿,也不过是换一个追随妻儿到九泉之下的下场。
强大如他,终有一天也尝到了这心如刀割、却又无计可施的滋味。
眼看萧寄云一张脸胀得通红,眼睛微鼓,脖子上粗筋突突直跳,已是入魔的前兆,长天不由得低喝道:“胡闹。”
这一声虽是对宁小闲所发,却语含宠溺,哪有多少怪责的意味?他转首对萧寄云道:“靳丝雨以命相求,祈我为广成宫留下香火。你若就此归降,我就放广成宫人一条生路。”
萧寄云不语,仿佛置若罔闻。
宁小闲冷笑道:“你死了老婆、死了儿子还不够么,莫非还要整个广成宫也给你殉葬?”
她这话既恶毒又刻薄,扎得萧寄云望向她的眼神若噬人猛虎,险些儿将满口钢牙俱都咬碎,宁小闲却反瞪回去,夷然不惧: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她现在靠着的何止是大树?有背后这条巴蛇给她撑腰,她还会怕过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