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遇袭到现在,他都率领众修士游走在山林当中,疲于应战。虽说修仙者都是寒暑不侵,然而在击退了一波又一波敌人,吃掉了一粒又一粒灵丹之后,每个人都下意识地想要节省每一丝灵力,不再放出护身罡气,因此形貌有些狼狈了。
朝云宗又是提倡精修和勤尚的仙派,所以这些修士们平时餐风饮露倒没甚问题,一旦有这样剧烈的消耗,身边居然不曾备水备粮,而有限的几粒辟谷丹提供的能量,又早在追袭中用罄。
步天成身为长老,替弟子们拦下了更多攻击,灵力消耗剧烈,所以哪怕是他,这三天半时间里头硬是一口热食也没吃着。人类毕竟是人类,在最最困顿的时候还是要回归本能,此刻哪怕有一口净水一碗热食,都能将他们身上的疲惫驱走大半。可惜,敌人始终吊在p股后面,他们每坐下来休息不到半个时辰,对方就能闻味儿而来,他们又哪有时间整治这些?
他在一棵松树底下落坐,纳了一粒灵丹入口。药效飞快散发,他又感到了腹中那一股游遍四肢百骸的舒暖,于是赶紧调息打坐。
过了小半刻钟,他睁开眼,终于感觉到周身亏耗几空的灵力补上来了一小半。不过他脸上却没甚喜色,因为手里的丹药,已只剩下寥寥几颗。再看看巨伞底下的朝云宗修士,面上皆写满了疲惫,有些人身上备着的丹药早已吃光,眼下只能抓紧时间调息,以争取回复一点精力。
有些人身上,还有大雨都未能洗刷干净的血迹。连他最心爱的弟子都被斩断了一臂,此刻只能在别人的搀扶下呻吟。他更是知道有些门徒中途偷偷溜走了。毕竟后头有狼一样的敌人,跟着朝云宗只能受累。
对于这些弟子,他也恼恨不起来。朝云宗一向雄踞南赡部洲东部,门下修士外出游历一向都备受尊祟,何曾吃过这样的苦,遭过这样的罪?
他的贴身弟子偷偷递过来一份干粮,步天成摇了摇头。推却了。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怎能在饥肠辘辘的门徒面前吃东西?这对低靡的士气更是重击。
此时林间草叶微微一动,发出簌簌声响。众人都是一惊,连步天成都忍不住握紧了拳。随后才看到派出去探哨的弟子从灌木后面钻了出来。
他不由得暗自苦笑,心道这一群人上下都成了惊弓之鸟了。
这名弟子却是一脸紧张,奔到步天成近前连喘了几口大气,才声音嘶哑道:“五长老。对方的队伍离我们约莫是十九里。”
十九里这群阴魂不散的,场中的修士心中一紧。身上却尤觉酸痛起来。这几天来,敌人总撵在他们身后跑,将他们的精力都几乎压榨得一干二净。每次以为甩脱了,还未休息完毕对方就再度追上来。
这样奔命。当真比什么都累,比什么都丧气,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
步天成沉声道:“明宣呢?”
这弟子脸上顿时露出痛苦之色:“对方太警觉。他不如我躲得好,被抓了。我奔出二里时。还能听到他的惨呼声。”
步天成赶紧抬手制止他再说下去,可是场中的修士已有些骚动,有人脸上露出了悲愤之色,更多的却是不安:这几天来,敌人一旦抓到朝云宗弟子,皆是就地格杀不留活口,并且杀人的手段相当凶残,受折磨的人往往要哀号一两个时辰才会死去。步天成知道这是攻心之计,毕竟人类的精神承受能力有限,对方想用这样的办法令朝云宗人变作惊弓之鸟,让斗志彻底崩溃。
所以他当即提声道:“莫慌求助的警讯已经发出去两天了,援兵很快即到”他也算是阅历丰富,知道此刻必须给朝云宗人希望,哪怕是虚幻飘渺的也好,否则根本不必等对方动手,这数百人只怕一下就要被残酷的真相击垮。
此时坐倒在地的一名修士终于嘎声道:“五长老,这里离大部队恐怕有近千里之遥,就算援军能来,恐怕也……”他话里全是苦涩,就算不说完,旁人也能感觉到浓浓的无望。
这事实步天成自然比他更清楚,却由不得他这样直坦坦地说出来,当下厉声叱道:“胡说八道,你知道什么赶来救援的乃是友军,离我们不过二百里之遥,我们再坚持最多一两天,他们就能赶到。须知行百里者往往半九十,莫要等援军抵达时,我们反而早被人消灭殆尽。”
他只知道人心不能散,到了这个时候也只好信口胡谄起来,心里却在苦笑:后面追兵穷追不舍,就自己这几百人,能不能坚持到日出呢?
哪知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清脆的声音为他喝彩:“说得好”
这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因此每人听到的音量都是同等大小,其清泠泠若玉杯相击,听入耳中就感觉头脑为之一清,提振了精神。最重要的是,这还是个女声。
有人走得这样近了,他们竟无所觉步天成闻之色变,待去寻这声源,却发现竟是来自天上。
这般凄风冷雨之中,有一个翩跹的白影在树梢顶上低低盘旋了两圈,随后才大喇喇地落了下来。在山野郊外,妖怪的战斗力比人类强出不少,众人这几天都被卓尔秀麾下的妖怪追怕了,此刻见到又有大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