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得长天指点,宁小闲对乙木之力的理解再不是初初醒来,面对着仙人狄致远时那般迷茫。若是今日再去会他,她都有把握从他的强大攻击下安然逃生。
这一下遁出去即是七十丈距离,恰在断崖边上,众人还未细瞧,她的身影又从另一棵山毛榉旁边消失,这一次却是到了悬崖底下,再没人能找到她的行踪。
宁小闲连续几次施术,已经悄然遁到了附近最高的山顶,这座山峰高达二百余丈,站在峰顶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气概。
要找准双方交火的方向实在再简单不过,自此往东北的天空中有云气翻腾,隐隐可见血光冲天,如有实质。这是修仙者大规模群聚战斗才会引发的特殊天象。
此时夕阳已经准备沉入远山之下,借着最后两缕光芒,她果然看到了遥远之处的黄土地上,两群密密麻麻的黑点迅速靠近,最后如同迎面相向的两股浪潮,砰然相撞!
待宁小闲运足目力,极目远眺,终于能看清那是两方阵营的妖兵。
她能望见利齿切入咽喉飞溅出的鲜血;她能望见明晃若秋水的宝剑上面反射出来的金光,那是来自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她能望见地面上的沙石在千军万马的奔腾,和妖怪的怒吼当中簌簌发抖。
当然,她最常望见的,是无数个抱在一起亲昵如兄弟,实则却是你死我亡、舍命缠斗的身影!
夕阳落山了。
这一场血战,终于在夜色中拉开了序幕!
她默默观战一会儿。随即跃下高山。前线既然开战,后方必然要紧跟着忙碌起来。
#####
金乌两次升落。
宁小闲从不知道,时间居然能过得如此之快。在无尽的忙碌当中,二十多个时辰过去了。
火工营再也不是有条不紊的了,包括她在内,每人都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出来。物资流水价一样配送出去,光是批单她都批到手软。
她的责任,是确保这个庞大的后勤机构如同机器一样精密运行,细微到每一个齿轮都要运动起来。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耗去大家最多心力的。却是伤员坊的病号。
隐流和奉天府向来有轻伤不下火线的传统,所以能送到这里来的,基本都是重伤了。那样千奇百怪的恐怖伤口,直接将新加入的许多从未经历过这种阵仗的附庸族和盟友的丹师、医师吓得奔出去呕吐不止。
尽管事先已有规划,伤员坊的住客仍然爆满,这里用帷缦隔开。分为三等间,一等为手术间,二等为重伤员区,三等为术后愈治区。此时就看出人类修士和妖怪的分别了:既然伤员络绎不绝,那么丹师们的治疗手段就相对粗暴,来自友盟的修士们就成了要求用麻|药最多的一群人。
虽然有专人施放清洁术。但整个火工营里头仍然飘荡着浓浓的血腥气味。
宁小闲走过伤员坊的时候,听闻里头传来一阵混乱。不由得皱眉道:“里面怎么回事?”
站在她身后的黑狼匆匆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即出来道:“有个伤员医治之后突发羊角疯,气力大增,七、八个人都制不住他。”
“那就是没治好,一群糊涂蛋。”宁小闲摇了摇头,“进去看看。”
发狂的是一头黑熊,此时已经变出了兽身。嘴角流涎,豆儿大小的眼中冒出绿光。好不慘人。它刚被截去了右后腿,身上也是刀伤纵横,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狂性大发,挥爪拍伤了猝不及防的两名丹师。此时赤甲军卫冲入,四、五支长矛一压,将它面朝上压到了地上去。
宁小闲静静看了几息,突然走上前去:“放开。”
这声令下,赤甲卫即收了长矛。黑熊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选了最近的娇小声影扑去。它嘴角流出涎腥,居然连她这上司也不认得了。
只是它才扑到地方,猎物就消失了。宁小闲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它后头,嫩生生的小手骈指成刀,对准它后颈一劈,这头重达万斤的黑熊就轰然倒下,趴地不起。
自有兵卫将它抬起来,放到床台上。宁小闲摘了他腿上和身上的包扎看了几眼,即问道:“这是哪一个负责医治的?”
“是我。”即有一名瘦高个儿修士站出来。
他不是隐流丹师。宁小闲伸指在黑熊身上轻触几下,一边道:“他受了什么伤?”
“右腿被完全砸烂,只能截去。”这名修士从手术间取出一截血肉模糊的断肢,果然被压得稀烂,筋胳尽断、骨头粉碎。这样的伤势,悉心医治还不如截去,反正以妖怪的强悍生命力,过不上多久就能断肢再生。
“还有呢?”
这名修士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他方才若是发现,此刻黑熊就不会发疯了。
“你查得不够仔细,他这模样是中了毒。你方才没给他验血?”
高个修士抿唇道:“现在知道了。”
宁小闲抬头望他一眼,晓得他的意思是,等到黑熊发狂之后,谁都知道这家伙中毒,宁小闲事后再指出也没甚了不起。她和其他前来助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