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番行事敢如此托大,倚仗的无非两条:一,渡江之后,北岸即被隐流占领,对方若想偷偷带走她,人数就绝不会太多,她能自行应付的可能性很大,毕竟神通尽复;二,她用乙木种子在车轮中作了记号,方便长天追踪,哪知……
狄致远气极反笑道:“小姑娘说话,当真不知轻重。”他平时的确不问世事,于门派俗务全然不知,若非广成宫遭遇三方联手的压力,他也不会出关了。而既是为宗派纾难,免不得就要受人指挥。依大尊者之言,甚至要他服从风闻伯的安排。
风闻伯是现任广成宫掌门,却也是他的晚辈,平素见了他还要以礼相待,结果对方摊派下来的活儿,居然是要他护送隐流的小妖女返回广成宫,这真真要让他憋气死了!
最憋屈的是,他不愿、不屑,最重要的是——只要她不反抗,他就“不能”对她如何。
“那又如何,你敢对我有一指加身?”宁小闲微哂,拾起胸前掉落的一缕青丝,在嫩白的手指上打了两个卷儿,“别忘了,现在是两军交战期间,这里离战场又不足十里,你敢亲自对我出手,就是破坏了南赡部洲的战约!”
狄致远呵笑一声:“既如此,你就稍安勿躁。否则,我在这阵中毙了你!”他这话中寒气四溢,已不再压制自己的杀心,“以掌门之言,若抓不到你,不若就杀了吧。”直接在阵里杀掉她。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只要无人察觉,就不算坏了规矩。
宁小闲微微一凛,知道阴九幽和长天之间的仇恨果然根深蒂固,若不能用她来威胁长天,干脆将她杀掉了来令仇敌伤心一把。不过她面上却仍笑道:“我当真是好奇,阴九幽在广成宫里是什么身份,怎地能将风闻伯和你指挥得团团转?”
狄致远正要开口,边上的于兴腾传音提醒道:“师伯,这妖女在拖延时间!”
他当即反应过来。缓缓站起,手中亮出一道淡黄色的符咒,上头有雷光隐约闪耀:“这是我渡劫时吸取的一点劫雷,后化作了这张太平雷符,有守锢之功。你在车里乖乖呆好也就罢了。若敢出车门一步,我生生轰杀了你!”他牢牢盯住宁小闲。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关门!”手一扬,太平雷符已经向着大车飞来。
宁小闲知道,一旦这东西贴到车上,大车就会被雷劫之力加固,届时她就不是那么容易逃出来的了。到了此刻。她也明白对方早发现她伤势痊愈,否则不会这么小心。
事到如今。她也装不下去,冷哼了一声。广成宫众修士就见她浑身气场一变,原先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右手亮出长剑,而左拳重重一击,砸在车壁上!
这下事出突然,雷符还未贴到车上。就只听嘎啦一声钝响,整辆赤金大车突然四分五裂!
龙象果和獠牙的巨蛇之力天赋相叠加。连她自个儿也不知道力量极限在哪里。沉香木再坚固,到底也是没有焠炼过的木料,哪里经得起她的巨力?这辆万金难求、奢华大气有内涵的车子,终是毁在她手里了。
木片纷飞中,她肘部向后重重一撞,身躯一退,已经蹿出了大车,左手也没闲着,轻轻几下拍扬,还未落地的木料和零件就纷纷向前飞去,砸向狄致远。
经她手丢出去的东西又快又狠,带着隐隐呼啸之声,有些还相互碰撞打着旋儿,砸到人了可不止是伤筋动骨这么简单。不过对方是仙人之境,她只希望这一下能阻住对方刹那功夫,她自己身形一动,已经往阵外逃去。
地上这阵法绘得太大,占据了半个花园的面积,若在平时不过是抬抬腿的距离,可在狄致远面前,她并没有把握能跨出去。她也不想刻意激怒狄大仙人,可是到现在长天也没露面,她只能推断自己的布置出了问题,他追踪不到这里来。眼下雷符如果拍上,车门如果合上了,她哪里还有半点主动权?
既然长天不在,她就只好自力更生,坐以待毙就绝对不是她的风格。
狄致云也未料到这姑娘性格居然倔强若斯,他刚放完狠话,她就以行动来给他打脸。当下他面色都变得铁青,伸手一招,三尺青锋已然在手,剑身明如一泓秋水。也未见他如何出手,迎面撞来的赤金大车残骸已被凶厉的剑气绞作了粉末。
宁小闲不须回头也看得见他出手,这人原本自恃身份,哪知动起手来,剑气立即弥漫全场,竟是说不出的凶蛮狠厉!整个花园都被他的罡气所激,无数飞花落叶簌簌而下,煞是好看,可是她眼前一片刚刚飘落下来的叶子,就被剑气整整齐齐地切作了两半!
这是在警告她,再不束手就擒,她也会和这落叶同样下场。
其他广成宫门下修士,这时却大吃一惊,原来场中不知何时已经变出了四个宁小闲,正分别扑往不同方向。阵图范围说大也不大,她奔得又是飞快,眼看就要逃出去了。
这女子踏出阵法的后果,连狄致远都自觉承担不起。他再顾不得其他,喝了声:“斩!”满园罡气突然变得寒冽如刀,空气中似乎有微光闪过,那奔跑的四个宁小闲身上顿时有血花溅起,紧接着就被飞舞的气剑切割成无数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