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藏,兔死狗烹,他们已替他破了固隐山河阵,打断了数万年来的枷锁,这云梦泽当中还有谁能撄其锋芒?
她叹气道:“你想坏了我们的约法三章?”
沉夏笑得如沐春风:“若我未记错,最后一条约定是‘脱出云梦泽之后,至少百年之内不得与隐流为敌’,那么这个约定就是离开云梦泽之后再生效,我此刻就将你二人杀了。算不得违约。”
他柔声道:“你二位在云梦泽内尚是凡人之身,就能搅风撑雨,我也是佩服得很。若让你们出了这个小世界,我以后哪里还有机会杀得掉你们?”
长天突然道:“你特地赶来,是要亲自下手?”
沉夏点了点头:“撼天神君何等人物,我怎能假他人之手杀你?必得死于我手,方显出我对你的敬重!”
宁小闲听得怒极,本要刺骂他几句,抬眼见他面色肃然。显然字字都是发自肺腑,不由得呆了一呆,喃喃道:“云梦泽腹地,怎会有修士?”
沉夏嘴角扬起一个奇异的弧度:“你认得他们的祖先。”
哪怕心情沉重,她也是立刻反应过来:“他们是……僖氏后人?”
居住在七宿岛上的这许多修士,居然是供奉玄武的僖氏后代!
沉夏点头证实道:“不错。论忠诚。人类可比妖怪要可靠得多。娘亲怕我长久一人太过寂寞,在殒落之前将僖氏一族也纳入了云梦泽深处,守护于我。”
玄武为了自己的孩子,当真是思虑周全,连这个都考虑到了。她统率群妖已久,深知妖族的本性。与其选择妖怪行守护之职,还不如选择虔诚信仰于她的僖氏一族。果然数万年过去。僖氏在云梦泽内繁衍旺盛,也培养出这许多大修士来。
说到这里,沉夏森然道:“闲话时间已经过去。撼天神君你也该上路了,若想自戕,我绝不阻拦。”话毕,身上即有强大杀气蒸腾而起。宁小闲现在虽是凡身,目力仍在。一眼就能看出他身后的两名修士也是道行深厚。这三个家伙对付自己二人,真是大材小用了。
她心里酸涩难言。转头再不多看这人一眼,又觉腰间一紧,却是长天将她牢牢揽在怀里,右手抽出南明离火剑,缓缓将剑尖对准了沉夏道:“我无那习惯。若有本事,你自来取。”
他面沉若水,沉夏更是听到他心跳连多跳一下也未有,显然是冷静如故。死到临头还能这般从容,他在固隐山河阵中见惯了众生嘴脸,却也鲜少见到这样的,联想起撼天神君在阵中表现,不由得暗自感叹,却也更坚定了杀掉他的信念:这样心智深沉的大敌,留不得!
明知对方不过是两个任他宰割的凡人,心里不知怎地却有些紧张。沉夏上前一步,山河阵已经擎在手里,锋利的刃圈都发出黄光,他微笑了一下道:“容我送你一……”
“程”字还未出口,他徒然面色一变,山河阵突然往后递出,将脚边腾起来的一小缕黑烟尽数打散。
恰在此时,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的僖穷突然反手一剑,干脆俐落地将僖途的脑袋削了下来!
他二人本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又站得极近,僖途哪料得到他会反目相向,连抵抗之力都没有,大好头颅就落到地上连滚数圈,身体却兀自挺立着,颈子里的血都怒喷出来两米多高,极是惨烈!
变故徒起,长天却面不改色地抱着宁小闲跃上诸犍后背,低声道:“走!”动作一气呵成。
大黄越发机灵,不须他催促就迈开四腿,飞一般冲入林中!
宁小闲趴在他肩上往回望,见到突然倒戈相向的僖穷眼中有微弱的紫光一闪,顿时明白过来。
哪里是什么僖穷,他明明就是涂尽!
一直下落不明的涂尽,原来不知何时缠上了沉夏的近卫,占据了僖穷的肉身,就等着关键时刻发出致命一击。可惜沉夏太过警觉,先行击散了涂尽放出来的分身,否则接下来的局面就要顺遂得多。
沉夏大怒,还未来得及细想其中缘由,涂尽已经操控着这具修士肉身,将他死死缠住。他是魂修,主要力量便是由操纵的肉身体现出来,肉身越强,其发挥出来的力量也就越强。此前在云梦泽之中,他所控制的都是凡人之躯,能力有限,然而僖穷的修为却到大乘后期,哪怕放在南赡部洲上也是各大仙派待若上宾的强力打手。
涂尽得了这具躯壳,就有千百种花招流水价般使出来,一时都令沉夏抽不出手。后者虽然是渡劫前期大圆满的修为,但一来在固隐山河阵当中受了重伤,此后一直奔波未得空闲疗愈,二来虽然得了玄武真传,但他被困在云梦泽太久,若论与人动手的实际经验,到底不如涂尽这样千锤百炼,又有阴九幽数万年底蕴的老手,并且僖穷这人居然擅于罗织结界,沉夏在他的结界内应敌,只觉缚手缚脚,只是山河阵散发出来的神器气息实在太强大,居然是连魂体都能伤及,并且方才涂尽放出来的一缕分身也被沉夏打散,令涂尽的修为一时都受了些影响。
就这么几息的功夫,诸犍就跑得连影子都看不着了。
沉夏沉着脸,瞅了个空子伸手一招,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