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狮王回京,他人还没到京中,宫中却因他大乱。
等他回了京里,一个人进宫,周文帝与万皇后看到他孤身而来,皆掩不了眼中的失望。
万皇后更是失态,下了殿,眼睛不断地往后看,没看到有人再来,伸过手去就去拉他,“我皇孙呢?”
“府里。”
周文帝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口气没上来,四处找东西要砸人,但宝座左右都没可砸之物,他气得伸出手,抖着食指指着周容浚,“给朕把朕的皇孙儿给抱来!反了你了,你眼中还有你父皇母后没有!你这是欺君之罪,来人,快来人,把朕这不孝儿给拿下……”
恒常站在身边,听了这话,跪地磕头,没有跑出去叫人。
周容浚干脆再跪下,抬起头看着周文帝,淡道,“那儿臣再回昆山?”
周文帝倒抽了一口气,大步下了台阶,提起一脚就要往他身上踹去,而千钧一发之际,万皇后突然横插了进来,周文帝的那一脚,狠狠踹在了万皇后的身上。
万皇后倒在了地上,与伸出手扶住了她的小儿子面面相对,脸上闪过一丝痛色,随即她忍了忍,竟与周容浚温声道,“就让我们看看吧,可好?”
“赶路赶累了,休息一天,后天带他们进宫。”周容浚已经扶了她起来,把她交给了那伸过手来扶她的父皇。
万皇后紧紧抓住了周文帝的手,示意他别说话,别发火,由她来说。
到底是曾经心心相通过的夫妻,万皇后在他手上捏了两下后,周文帝就算想教训他这四皇子,也还是暂忍下了。
“后天?”万皇后笑了笑,“明天不成啊?”
“渝儿这一路都没睡好,儿臣想让他睡足了再进宫。”
“渝儿?”周文帝冷哼。
万皇后顾不上恶心他,赶紧又捏紧了他的手。
周文帝看了她一眼,在她耳边不快地道,“他这是欺君罔上,目无尊长,皇孙的名,是他该起的吗?”
万皇后闭眼忍了忍,回过头低声地道,“起了就起了,名字好就行,您就别计较了,就当是您起的,可行?”
“不行,名字得朕来。”周文帝想也不想地答。
万皇后刹那面如死灰,难忍痛苦地闭了闭眼。
周文帝看她脸色不对,当下一转身,扶了她回去坐下。
“那就后天吧,”万皇后坐下喝了两口水,再调过头来说话时,还勉强笑了笑,淡淡地道,“皇孙的事,你父皇与我会跟人说你早已报给了我们知道,只是我们不想与你的兄弟,和朝臣们提起此事罢了……”
周文帝瞥了她一眼,想着事已至此,他要是不替他这孽子圆了这话,他还是会有那个胆子回昆山……
想想,还是得圆了,要不然,江南那边短时间内也找不到一个手腕强横,身份又合适的人去办差事,遂也没拦了皇后的话。
“你看行吗?”万皇后见他又跪下低头不语,强作镇定的话里,透露出了两分示弱。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有多恨他们,以至于连有孩子了,还跟防贼一样地防着他们。
她以为她软了这么多,还接纳了他的那个媳妇,他多少也会觉出她的那点弥补之意,会对她好一点,她不求他与她亲近,但只要好一点就行了,有了孩子,跟她报个信,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也会替他瞒住。
可事实却是她起了个头,他却没接那个尾。
说不伤心是自欺欺人,但万皇后也知要是硬碰硬,不过是他再去昆山住一年,她是不敢逼得他太紧了。
逼得他越紧,她欠她这个小儿子的就越多。
“谨尊父皇母后旨意。”周容浚从善如流。
“皇上……”万皇后看向周文帝。
周文帝冷冷地看向周容浚,“你应该知道朕为何这次会替你圆话吧?”
“儿臣知道。”周容浚抬头看向他。
周文帝看着他褪去了不少戾气,人却更为冷峻的皇子,一时半会,竟因他的这份坦荡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从不藏着掖着,是他喜欢他的地方,但也更是他不喜欢他的地方,成大业者必得有深谋远虑的远见,而不是像他这样,把喜欢他的都要得罪透,满天下都是仇敌,谁会愿意跟随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独断专行的皇子?
“滚下去。”周文帝最后一挥袖,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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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贞吉在府里听说她家王爷从皇上那出来后,就被太子请去,去了东宫了,晚上他不会回来,太子要设宴替他洗尘。
狮王府倒安静,没人来扰他们母子,长殳抱着小世子舍不得松开手,也顾不得主仆之分,坐在了柳贞吉身边,手抱着小世子与王妃娘娘轻声说他们离开后这京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等到晚上,长殳出去忙了一通,就又来了北阁,见柳贞吉在书案上记事,他就走到了摇篮边,看着小世子舍不得放开眼。
柳贞吉忙了一阵,转过身去,见长殳在摇篮边打盹,不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