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临阵遇敌上下一心至关重要,宁可无理护短也不可抛弃一人,若是这般轻易便舍了同生共死的泽袍兄弟,纵然是为了大局着想也终究教人心寒。”
宋青书这般聪颖通透,俞岱岩本该高兴,然而他的神色间竟不见欢喜唯有惋惜。“棋道是兵法亦是修心,旁人舍的是泽袍,你舍的却是自己。青书,你如今方才二十四岁,为何这般孤寒?”
宋青书闻言心中亦是惊跳不已,只强笑着道:“三叔,不过是局手谈……”
不等宋青书把话说完,俞岱岩却又摇头叹息,指着棋盘言道:“这局珍珑,除了原本的活子,你亦已做出一处活龙。如此苦心岂可轻废?可眼见处处掣肘,纵然是要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旁人也只会放弃原本活子,并非绞杀活龙。方才你做这活龙,将一旁活子连瞧三回,可见你心中早知破解之法偏又强求两全,之后心知不可为,便当机立断绞杀活龙为活子求存。三叔若是还不明白你的心意,岂非白长了这一双眼珠?”说到此处,俞岱岩不由又是一叹。“围棋九品,你已入神,正如你的剑法已是登峰造极。只是为何杭州归来,你的性子竟愈发孤寒?当真是登临绝顶便注定无法亲近旁枝吗?”
宋青书见俞岱岩这般为他愁苦,只觉心肠滚烫,当即说道:“三叔,侄儿心中自然是武当最要紧的。”
眼见自己的侄儿有时聪明绝顶有时又蠢地惊天动地,俞岱岩实是哭笑不得,只瞪他一眼,不满地道:“武当再要紧,若是后继无人又有什么滋味?凡事你得先保住了自己,才能保住武当!”
宋青书闻言却只是苦涩一笑,黯然道:“倘若保全了武当便不能保全自己……”
“岂有此理!”俞岱岩怒道,稍稍平了平心气,方才续道。“青书,天无绝人之路!行事切莫过于偏激,把自个的路走绝了。你是武当未来掌门,师门为了培养你煞费苦心,你保全自己亦是保全武当!”注意到宋青书满面迷茫地望着自己,俞岱岩亦是一阵无力,只拍着他的肩头温声劝道,“你再好好想想吧。”他这侄儿虽说平时骄纵,可却也自幼明事理识大体,身为武当首座处处身先士卒不吝自身,武当上下如今这般团结一心情比金坚,他功不可没。当时大伙只当他这般所为不负武当威名教养,如今想来却是把自个给陷了进去。青书这般轻忽自己,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岂不是永生永世都无法安心了?
宋青书还是想不明白,他以为三叔本该最挂心他与七叔之事,可结果他却只字不提,只喋喋不休地说他“孤寒”。棋盘如战场,倘若真有一日需要舍生取义,自然是由他牺牲最为便宜,如何算是孤寒?听到俞岱岩出言逐客,他也只迷迷糊糊地起身行了一礼,向外走去。尚未出门,耳边又听到俞岱岩忽然出声唤道:“青书!”
宋青书急忙转头回顾,只见俞岱岩面带忧色地望着他,问道:“你在杭州的时候,不曾做了什么罢?”
俞岱岩有此一问,宋青书不知为何竟是一阵心虚,隔了半晌方才轻轻摇头,低声回道:“解决了,三叔。七叔他明白的,你就放心罢。”
宋青书哪里明白,他此言一出,俞岱岩显然更加不能放心了!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眨眼清明已至。武当诸侠连同殷夫人、宋青书、殷融阳一起去祭拜张翠山夫妇。殷梨亭与张翠山情意最深,祭拜之后犹在张翠山的墓前唠唠叨叨地说着:“谢逊既是五哥义兄,便犹如我的义兄,梨亭纵使拼了性命也会保全于他。无忌孩儿武功了得,又是明教教主,纵使与五大派起了冲突想必也不会有人能伤他性命,五哥五嫂,你们且放宽心!”
殷梨亭话音方落,武当诸侠便已同声言道:“五弟五弟妹,你们安心,谢逊与无忌孩儿皆能平安!”武当七侠情同手足,当年五大派借祝寿之名逼上武当,张翠山为了朋友义气力保谢逊,武当诸侠不但没有半句怨言反而愿意并肩拼死,又发下宏誓大愿愿以十年之功做下百桩好事只求洗刷罪孽。如今张翠山夫妇身死多年,世间仅剩张无忌这一点骨血与谢逊这位义兄,武当诸侠虽也明知谢逊满手血腥,可为了与张翠山的兄弟情义,便是要他们跪地苦求,也是甘之如饴的。
祭过张翠山,宋远桥又领着宋青书一同来祭拜他的妻子文氏。宋远桥与文氏少年夫妻一向和睦,文氏辞世只遗下宋青书这一子,宋远桥父兼母职将他教养长大。如今宋青书出息能干,宋远桥见了文氏的墓碑虽说伤心怀念,却也是心中慰藉,自觉不曾辜负妻子的一片浓情厚爱。先行祭拜过妻子,宋远桥便招手要宋青书也上前祭拜。
宋青书见宋远桥唤他,急忙走上前来掀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耳边只听得宋远桥柔声言道:“儿子大了!师父说他的剑法已是极好,宋先生也说他学文有成,待这回解决了五弟义兄之事,便该着手给他找媳妇啦,我也总算是不负你临终所托。再过两年,便该让儿媳妇抱着孙子来见你了。”
宋远桥说地心满意足,可宋青书听在耳中不知为何心里翻来覆去想的尽是莫声谷。他们在太湖遇险,他早已许下誓言只要莫声谷脱险,他便斩断尘缘常伴青灯。如今莫声谷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