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月二十,天降大雨,潜川镇上不少打此经过前往富春的客商俱在附近客栈落脚,打算待雨势止歇再行赶路。Du00.coM如今天下尚不太平,百姓营生不易,镇上唯有一家客栈名为青山客栈。这间客栈原就并不宽敞,此时雨势愈猛,不但楼上客房住满,便是楼下大厅内也挤满了往来客商,一个个沾泥带水连声唤着店小二上酒取暖,看着极是狼狈。
客栈有生意,店小二自然是高兴,只是想到如今这墙壁地板尽数脏污最后还得自个操劳洗刷,却又不免面带愁容。不多时,只见房门一闪,又有数名行人走进客栈,小二急忙上前恭迎。怎知一句“客官,里面请!”尚未出口,迎面就被其中一名身材矮小的客人用斗笠甩了一头一脸的雨水。小二面色一僵,刚要说他两句便注意到他腰间悬着一只铁葫芦,神色剽悍,而与他同行的三人中有两人腰间各悬一刀一剑,看着是一对兄弟,另一位则是空着双手的老者。店小二迎来送往,眼力最是了得,顿时心知这四人必然是身怀武功的江湖客,便又将抱怨的闲话给咽了回去,自己抹干了面上的雨水,躬身赔笑道:“几位客官,这天公不作美,小店已经住满,劳烦在楼下待上一夜可好?”
店小二这一番话说得心里直打鼓,不想这几个江湖人看着不好惹,倒也还算讲理,当下便有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点头吩咐道:“寻张干净的桌子,上些好酒好菜。”
那老者话一出口,店小二眉头便是一皱,此时大厅内也已坐满,哪里还寻得出位置来呢?他正迟疑,方才甩他一脸雨水的“铁葫芦”已然排众而上,走向了大厅最里面的一张方桌,独占着那桌的是一名年不过双十的少年,他们四人进入客栈,人人都向他们望,唯有这位少年瞧也不瞧上一眼,只管自斟自饮。
只见那“铁葫芦”上前敲了敲桌面,言道:“小兄弟,你只一人,我们四人,这张桌还请行个方便。”此时厅内早已再无空位,“铁葫芦”请他让桌,那少年也无处可就坐。可“铁葫芦”这句话说来却是理直气壮,丝毫不觉自己说错。
“铁葫芦”此言一出,那少年尚未有所反应,跟在他们身后的店小二却是连汗都下来了。你道这鬼天气缘何旁人情愿几人挤在一桌也不愿与这少年同坐?这位少年已在此地逗留了三日,镇上两家赌坊输地差点没当裤子,赌坊老板见赌不过这少年便找人来打,结果打手又被他打地满地找牙,赌坊老板被折腾地欲生欲死,跪求这位祖宗高抬贵手,允许他们关门大吉。这少年这般惹不得,谁敢与他同坐,更何况是请他让桌?
哪知这少年闻言却是屈臂支着额头望了他们四人一眼,那星眸迷离的神态颓唐如玉山之将崩,四人见状不禁在心中暗暗喝了声彩。只见那少年看过他们又扭头回望了一番被挤地满满当当的大厅,随即便踉跄着站起身,拿起摆在桌上长剑,摇摇晃晃地往楼上走去。
眼见这位少年样貌出众又这般好说话,“铁葫芦”不由咧嘴一笑,在他身后高声道:“小兄弟,多谢了!在下‘醉不死’司徒千钟,我身边的三位是山东铁掌夏胄夏老英雄,浙东双义连氏兄弟,还未请教小兄弟高姓大名?”
正在上楼的少年人也不止步,只背着他们摆摆手自嘲道:“丧家之犬,无需名姓。”
司徒千钟听闻这少年说话深负郁气,不由诧异,只朗声言道:“少年人,你年纪轻轻,何以……”
司徒千钟话才说了半截,便已被身旁的夏胄扯他入座,只听夏胄皱着眉劝道:“司徒兄弟,屠狮大会召开在即,咱们赶路要紧,你便少说两句罢!”这夏胄与司徒千钟交情颇深,深知他脾性一贯喜欢以口舌招惹是非,他们几个俱是要前往少林参与屠狮大会,不愿路上横生枝节。
有夏胄一言,司徒千钟登时闭口不言,只管取出了自己的铁葫芦接连饮酒。哪知这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少年人听闻“屠狮大会”竟是转过神来,满腹疑惑地追问:“少林这便要举行屠狮大会了么?我明明记得……”他话未说完又自失一笑,摇摇头,往楼上行去,竟连有没有人肯答他一问也不理了。然而他方才酒喝了不少,想到这屠狮大会召开的时日不对更是满腹疑惑,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了楼梯上。他也不顾自己是否狼狈,竟是坐在了台阶上,愣愣地望着大门发怔。
不一会,店小二又端了热气腾腾的酒菜上桌,那司徒千钟边喝酒边道:“如今张无忌还在一路护他义父,少林却是先把‘屠狮大会’的风声放了出来,这少林派跟明教可是撕破脸了!”
夏胄与谢逊有杀兄之仇,听闻司徒千钟提及谢逊登时满面怒色,只气咻咻地道:“谢逊恶贯满盈,张无忌还想仗着武功高强为他保驾,他如何还做得武林盟主?”
司徒千钟摸着酒杯嘿嘿一笑,只道:“我看做不做武林盟主不打紧,如今明教义军声势日盛,将来坐不坐地龙廷才是正理!”如今仍是蒙古人的天下,司徒千钟这番大逆不道的反话方一出口,厅中便有不少往来客商慌慌张张地往旁边躲闪,竟是生生地在他们四人周围空出